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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傾城之力,水淹七軍,雖然成功拒敵,但平州已近全毀,再無拒敵之力。再加上如今春草初發,瘟疫肆虐,西北到處都是流民,平州一帶更是千里餓蚹,遍野哀鴻。”
“正因為瘟疫肆行,完顏宗翰的大軍才不敢輕易南侵,給朝廷和我們留出一線喘息之機,重新佈署。”戚少商淡淡道,“已確定顧惜朝戰死?”
他的眼光和他的聲音一樣的輕淡。
幾年來楊無邪一直與戚少商和睦親近,互為支援,但第一次,他卻不敢直視他輕淡的眼光。
他躊躇了一下,才慎重地開口,“樓子裡有人親見他引術虎進入陣眼,未著鎧甲而胸口中箭,後又跌落火場。據現在各方面的情報來看,應無生機。”
京師武林的人都知道,六分半堂的狄飛驚看人,無有不準,金風細雨樓的楊無邪斷事,無有不中。
戚少商輕輕點了點頭,將眼光轉回了窗外。
楊無邪暗歎一聲,半眯了眼,將一方請柬放在案几上,岔開話題,“明日午時三刻,刑部朱老總邀樓主晴雨閣一聚,我猜是為了調合上次我們與六分半堂在十八明月裡的衝突……”
天色未暗,幾盞燭火已靜靜燃起。
近幾年,戚少商的勢力越來越大。“金風細雨樓”、“象鼻塔”、“發夢二黨”、“連雲寨”、“碎雲淵”、“小雷門”、“天機”……戚少商已儼然成為京師武林的霸主龍頭。他和他的勢力,可同朝廷天子周旋,可跟宦官權臣對抗,可與江湖黑道抗衡。
他的人也越來越清定。他不像蘇夢枕那樣以雷霆手段消滅他的敵對力量,也不像白愁飛那樣貪功冒進,更不像王小石那樣親和少進。他不浮不躁,不爭不搶,卻步步為營,步步饒先,令虎視眈眈的多面強敵既不能聯手合力,也無法單方面將他剷除,數番明爭暗鬥下,已不著痕跡的鞏固和發展了金風細雨樓的實力。
他的氣度和心機都在日漸深沉,但還不至於到難測的地步,像楊無邪,孫魚這樣的聰明人,在他手下也能意氣風發,無須抑制潛藏。
楊無邪覺得只有這樣桀騖不馴,但又能適時應世,隨機生變的不世人物,才能引導金風細雨樓度過這近在眼前的末世之危。
只是……
楊無邪在諸事議定後退出去的時候,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
戰亂臨近,京華早已風物稀疏,市井蕭條,令人徒增傷感。
這麼多年以後,當年的九現神龍戚少商衣白如雪,臉上滄桑之色更濃,他甚至沒有皺眉,只是神色悠悠地靠在那裡,看樓下幾竿青竹。
他只是靠在那裡,非常安靜。京師武林的八面龍頭,彷彿已經成為燈影裡,支手聽風雨的文弱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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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水巷醉杏樓。
花影薰香,小樓依依。
李師師的眼波溫柔得像一懷迷夢。
因為這個眼波,每晚都會有一個人,踏著月色,掠過屋脊,白衣在夜風中振成一抹驚鴻。
戚少商無疑是一個極有名氣的人,他一手組建過漠漠黃沙裡最大的江湖幫派,又一手中興了繁華京都裡最大的幫會組織。
也曾荒唐於煙花,也曾流亡過天涯。但多少年了,連童叟無欺的楊無邪都已滄桑滿臉,發見禿頂,他卻風神如故。
白是最怕汙染最見不得流年的顏色。戚少商卻一向喜愛白,不僅是衣物,連他呆得最久的樓都是白樓,斜長座椅都鋪著白絨布。他的坐騎也是白色的神駒,他那柄名叫“痴”的劍,更是白得教人心寒。
儘管歷經不少風霜,心頭也有無盡滄桑,但奇怪的是,他的臉容,他的風神,他的氣韻,仍然有蕭白出塵之感。
豔冠京師的白牡丹在燭影搖紅下手託香腮,凝望著他略有星霜的雙鬢,心底竟有一瞬間的天長地久。
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綣綣春夜裡,有時,她為他奏樂,有時,他與她手談。
此時,眼前的男人,聽著閣裡新來的樂師彈奏琵琶,目微閉,意甚暇。
荷葉染綠了杯裡的酒,碧得清警淒涼。
九現神龍在落花如雪的月夜裡,朦朦朧朧中,看到紅粉知己遲在咫尺影影綽綽的身影,聽到幾聲玉釵敲翠碟的落落聲響。他知道,是她寂寞不安地表示……
多少日子以來,他常在她這樣的眼神中沉醉。
人沉醉,卻非全醉。
他喜歡她的眼神,狡黠卻高潔,像鋪落床前的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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