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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有一個自己的兒子,這個願望持續了整整二十七年,二十六歲初婚,次年孕卵著床。在孕卵著床的過程中,我看了性學方面的書,仔細對照中國古代生男生女表,在屬於自己生男的那個年份和月份中,有選擇地攝入一些鹼性食物,吃那些從來不吃的生菜、馬鈴薯、南瓜、枇杷、牛奶和紅蘿蔔。與此同時,我禁止老公攝入此類食物,改食酸性食物。當我的小腹在一天天隆起,我發現自己離心願已經不遠了。
當我的腹圍已經嚴重地妨礙了公眾的視線,過來人會乜斜著眼訕笑著問我:象個男孩。
在象與不象之間,我的概念是模糊的。所謂的象,在過來人的眼裡是一種合理的存在;所謂不象,也是過來人眼裡的透視經典。在普陀,那個貧窮的小鎮上,燈光忽明忽滅,宛如鬼火的星星點點,十五瓦的街燈下,我一個人坐在路邊的臺階上,和腹中的孩子獨語。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在乎是男孩還是女孩了,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即將誕生的生命。
我沒有慾望,孕期沒有改變我的性取向。在張口持續封閉安寧的日子裡,我是自己心靈的修女。我忘記了張口曾經的疼痛,忘記了聖物來回摩挲的滾動,忘記了聖水恣意的停泊。
在沈家門,那個回寧必經的港口,我們遇到了十級颱風。起錨的海船上,我在甲板上瘋跑,我躺不住,暈的厲害。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不放心我,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架著我,不讓我的腹撞在船壁上。我對海說:讓我去死。
你有孩子。男人說。
我已經看到了海。我說。
孩子是海的延續。女人說。
我被兩個男人和女人固守在甲板上,看昏天黑地的海。船在海里翻滾著,一種模糊的求生意識使我緊緊地攀附著欄杆,直到船終於在清麗的早晨穩穩地停靠在上海的港口,我又重新看到陸地的塵土和城市遮風的屋簷。
(二十四)
冬天,當冷風從屋簷下一叢叢地倒灌而來,我開始靜臥在血腥的產房裡,等待產剪的屠殺。
孕後期,我基本上是在床上度過的。母親說:丫頭不要戀床,生產的時候會難產疼痛的。於是,我每天下午從如意裡的貧居里花費一個小時的時間,慢慢地走到鳳凰新寓我的父母家。在伴隨著我整個童年記憶的舊地裡,靜心地等待我的孩子的降臨。
每天,最疼痛的事情莫過於起床,這個簡單到及至的動作竟然會傷透了我的腦筋。人仰面橫躺著,肚子頂天立地,象個騰訊QQ上的酷娃小精靈。依靠床頭櫃的支援力,我需要連續反覆多次撐起才可以成功脫離床沿。在那種無助的疼痛裡,我是幸福的,同時又是孤獨的。在那些充滿了母性的日子裡,我的頭腦裡只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孩子,你要平安地來。
那段時日,我遠離著性的慾望,在肉身偶爾很強烈的時候,我會用自己的手按住那個疼痛的突起,給自己五分鐘的舒適和安逸。老公是一頭無時不醒的雄獅,孕前期,怕孩子著床不穩定,老公的動作輕柔和緩,我的疼痛於是就變成一絲絲的皮與皮之間的牽扯,傷痛遠遠觸及不到自己的內心。孕中期,孩子被臍帶緊緊地攀附著,肉連著肉,心連著心,老公的動作肆無忌憚起來,很快便疼痛到我的心靈。孕晚期,小生命在持續的瘋長中有限地擴大著自己,那個公用的肚子也不完全屬於我自己的了,膀胱被胚胎組織擠壓著,尿意不斷地侵蝕著我,坐在板凳的一個角上,忍不住地往廁所跑,幾滴尿液的流動後,才可以安靜地度過半個時辰。老公往往會將我平放在床沿,與我的肚子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淺淺地將那個充血的性器遏制般的頂進去,雲遊似仙地攪動著,一任聖水在那個叢林浸染的地方遍體橫淌。
是記憶中一個難忘的雪天,終於到了預產期。整個孕後期,我的心跳頻率每分鐘迴圈在120次上下,我以為世界的末日將要來臨。我有一種自己最終會獻身在手術檯上的預感。
我怕。臨產前,我對母親說。
丫頭不怕,媽媽生過四個也沒有怕死的感覺啊。母親安慰我。
健康標準的胎兒胎心音通常為十個指數,當我腹中的胎兒胎心音顯示只有五個指數時,我被手拿手術刀的人群殘忍而無望地推到了手術檯上,無條件地接受剖腹產手術。
我要死了。當我被手術刀剃盡了體毛,裸身躺在手術檯上時,我對母親說。
丫頭,媽媽在這裡等你出來。我看到母親在流淚。
產房裡沒有供暖設施,零下五度的寒冷打溼了我的心,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持續的顫抖中神經質地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