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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門口停下,陳衛東來到了我的床前。22床和23床不約而同地衝我笑笑離開了病房。
我們來到門口的小飯館。醫生讓我術前不要吃葷食,我們點了一份疙瘩湯,陳衛東點了兩個自己愛吃的菜。然後我大口大口地喝起湯來。
妹妹(2)
陳衛東沒有動筷子,他用他右手那幾個粗壯但是靈活的手指頭輪番在餐桌上敲擊,發出“嗒嗒嗒”的聲音。
一般,陳衛東做出這個動作,就是有非常正式的話要跟我說了,我等著。
果然,他開口了:“我昨天晚上在家考慮了一晚上。”
我抬頭直視我的丈夫,我想他考慮什麼竟然考慮了一晚上呢?難道我的病情真的關乎生死,醫生還有什麼瞞著我的?我自己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我期待答案的同時竟然有了些莫名的緊張。
“我覺得這麼大的事兒,無論如何還是得告訴你們家人。”
為什麼呢?我們事先不是商量好了不跟我家裡人說的嗎?
我問陳衛東:“你怎麼啦?”
陳衛東笑了笑:“我怕你倆妹妹回頭把我給吃了,如果,萬一,你要有點什麼事兒的話。”
然後我們同時沉默。
然後我們又同時說:“那就先跟小纓說吧。”
我們家姐妹三個,依次是洪小冰、洪小纓、洪小薔。
洪小纓是典型的白領,就是那種拿英文當普通話說的外企員工;洪小薔是個法律工作者,加上我這個文字工作者,我們仨誰都沒有繼承父母理工專業的衣缽。
從被確診為一個癌症患者開始,我就從心裡把我正在經歷的、將要經歷的抗癌歷程稱為戰爭,我這種看起來好鬥的性格,真不知道跟我出生在“文革”初期是否有關係。
據爸爸說,我出生的那一天,七機部(現航天部)武鬥打響了第一槍,在槍聲中誕生大約造就了我倔強的愛憎分明的個性,而我成長的年代又恰逢英雄輩出:劉胡蘭面對鍘刀面不改色心不跳,邱少雲烈火焚身巋然不動,還有黃繼光奮不顧身堵槍眼、董存瑞捨身炸碉堡,以及視死如歸的江姐……童年的烙印,使我始終懷有強烈的英雄主義情結。
我很喜歡自己的名字,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和我的小夥伴們常常在學雷鋒做好事之後大聲地說:“我是紅小兵,就住在中國!”那時候,是我洪小冰最得意的時候。
而妹妹小纓雖然只小我不足兩年,卻跟我的性格有天壤之別。在她的身上你全然看不到英雄主義的痕跡,小資小調的東西卻披披掛掛了一身。她天生就靈活乖巧,就擅長察言觀色,就心細如麻。到今天,她的家裡關於餐飲就備有三沓名片:一沓是餐廳,一沓是酒吧,一沓是茶館,她總是有條不紊,總是能給所有人以最熨貼最舒適的安排。更關鍵的是小纓長得還頗為嫵媚:身材清瘦又不失性感,面龐清淡卻藏著些濃豔,林黛玉似的低眉順眼、輕言細語的風格,但又沒有黛玉那一臉的愁容和緊蹙的雙眉,更沒有林妹妹那叫人無所適從的自怨自艾。
SARS過後的那一年初夏,解除警報的人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開始過節似的滿街遊弋。從國外回來不久的小纓也挽著我的手臂,在街上享受劫後餘生的喜悅。
那一天,小纓穿著一雙非常考驗腳力的黑色高跟鞋,讓本來就苗條的身體似乎又齊刷刷地長出了妖嬈的一節,身上則是一條灰白色的有著蕾絲花邊的連衣裙,而偏偏,這一黑一灰的端莊之中,小纓梳了一頭爆炸式的充滿異國情調的栗色的長髮,長髮襯托著她白皙而頎長的脖子,一款酒紅的珠寶項鍊隨著小纓的步伐輕輕地在她的胸前跳躍。
熙熙攘攘的街頭上,迎面走來我們一個共同的朋友,這個朋友自然是男性,他一邊親切地拍著我的肩膀嘻嘻哈哈地寒暄著,一邊用一種霧氣朦朧的眼神兒不停地掃描小纓。那男性朋友遠去,我不由得對小纓說:“你瞧!我的強項是能很快跟異性處成哥們兒,而你的強項就是開不開口,都能讓男人想入非非。”
我的手機響了。我看見手機螢幕上出現“小纓”的字樣,我想著這麼些年來我和小纓性格迥異卻情深似海,想著我們之間種種的生活細節,想著前不久在香港小纓對我身體的那些懷疑,我看著手機在響,沒有接。
妹妹(3)
我看看陳衛東,他也正看著我。
我說:“你走吧,我去後花園打電話。”
午飯過後,正是醫院裡最安靜的時候,除了個別還在進行的手術外,所有的治療都停止了,整個醫院都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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