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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和節絨還一飄一落微旋不定。到後半夜,福康安披掛危坐帳中,命所有船艦官兵一律碼頭集結待命,全部遊擊以上軍官都集中到他的大帳前肅立待命,到天將放亮時,福康安已焚了三爐香,整束衣冠盥手謝天,清酒酹地,向北恭敬叩辭乾隆,帶了眾將軍一起來到港口。
他似乎許了禁口願,一直默不言聲,他的中軍領佐賀老六已是副將實缺,王吉保也已領了副將銜,都穿著黃馬褂,也是一言不發。海蘭察就守在港口,見他騎馬到了碼頭,只一躬,將手一讓,說道:“請大帥視察!”
這裡是廈門的崇武澳,港口洋麵上灰濛濛的飄著細密的斜雨,下船萬艦牆桅如林,都在微微動盪搖曳不定,遠處平日看去平靜的大海也不再是蔚藍色,此時天低雲暗,蒼蒼茫茫的海面上一浪卷一浪,泛著白色泡沫撲上灘頭,憤怒又不情願地退下去,海崖礁石激起的浪花足有丈許來高。福康安眯縫著眼遙望著大海,又不經意地抬頭看了看風中簌簌急抖的節絨和纛旗,突然揚臂一呼:“大丈夫立功在此一舉,為社稷為皇上效命,決不許金甌一缺!——我的旗艦在中央,賀老六王吉保隨我——各軍聽我號令,按方位依次出洋!”
這風真是天助,勁急而不躁,力勻而不懈,千帆萬舟鼓浪而進行走如飛。各船艄公都是精選出來的精壯水手,走得又快又穩。二十八日晨下海,只用了兩天一夜,全部戰艦一艘不損,軍上一員不缺,已雲集在鹿耳門。那風兀自一如既往直吹不止。福康安在暮色中踏著橋板率中軍旗艦的下船,站在冰冷的灘頭岩石上,深深舒了一口氣,由著風把他的辮子和袍擺撩起老高,半晌命道:“所有軍上下船,有暈船的好生調息。休整三大,什麼事也不作,讓我的兵吃好睡好養足精神!”
“扎!”站在福康安身邊的海蘭察應聲答道,“標下遵命傳令!”
福康安放緩了神色,又問:“常青、黃仕簡、任承思到了沒有?”王吉保忙跨前一步,回道:“常青昨晚就到了鹿耳門,正在灘頭等候歡迎大帥,黃仕簡留守府城,其餘的部到了,”福康安又問道:“那個守諸羅的是柴大紀?他沒有來吧?”
“回大帥,”聽他說到柴大紀,王吉保加了小心,進前一步說道,“諸羅城被賊四面圍困,我軍聯絡不上,他還個知道大帥已經登臺。”
福康安哼了一聲,冷冷說道:“這個時候歡迎個屁!吩咐常青,把鹿耳門大營中帳騰出未,擺好木圖,我和海軍門要立即召集會議佈置軍務。淡水要先供應登岸的軍十,亥末時牌我要逐營逐個查檢,沒有洗過腳、喝不上酸辣湯的,直接稟我!”
“扎!”
軍事會議開得甚是肅殺,鹿耳門中軍大帳地方不大,裡裡外外都是軍將肅立,也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七八隻胳膊粗的龍風燭照得裡外通明雪亮,帳中一盤碩大的軍事木圖旁邊只有海蘭察和常青就座,其餘的人一律貼帳站立,靜得只聞帳外驚天而過的風聲浪聲和大帳鼓嗡的牛皮磨擦聲。
“諸位!”在岑寂中福康安揚盧說道,“用不著文過怖非,因為主將無能,臺灣已經全域性糜爛!”他目中精光四射,掃視著大小林林總總的官員,又行一眼木然呆坐的常青,冷冷地轉臉面向木圖,用長竹節鞭虛指了一下,說道,“在福州我和海軍門已經召集全體遊擊以上軍官幾次會議,這個仗怎麼打,其實用不著多議。臺灣四縣已淪陷兩城,諸羅是戰略要害,解掉諸羅之圍,全域性就會翻轉過米,軍心民心就定住了!這麼明白的事——”他突然轉臉問常青,“為什麼當初常督沒有計議到?”
常青沒想到突然質問到自己,身上抖了一下,忙欠身答道:“卑職們幾次計議也是這般兒見解,但臺灣的官軍太少,首尾不能相顧,試著攻了幾次,部被賊匪堵回來……”他下巴顫著,聲音也有些發抖了。
“堵回來?敵人是多少?有什麼火器?我軍誰是主攻?誰是策應、預備隊,後援輜重誰負責?”
一連排炮般的質問下,常青腦門子上已一層冷汗,用汗巾子拭著,剛剛艾艾答道:“是這個……全臺造反的已逾十萬,連同我帶的福州綠營……我軍這個,這個這個只有四萬……”
“答非聽問。”福康安突然一笑,“真正的天地會只有四萬餘眾,你說的十萬是連跟著起鬨在山裡搖旗虛咋呼的也計在內了。”他的神色突然變得異常莊重,擺著方步走至上方,南面而立,徐徐說道:“常青聽旨!”
屋裡屋外的軍將都嚇了一跳,不安地互相詢問顏色。常青一下子變得衰憊不堪,在椅中掙扎了一下才起身來,腳底下踉蹌兩步才站穩了,伏俯跪倒在地叩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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