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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愜意地盤膝坐在炕上,對允祿道:“你和鄂爾泰坐到地龍①上;他兩個年輕,站著回話。”四個隨從臣子忙謝恩從命。鄂爾泰道:“主上,看來臨出北京您說的‘楊嗣景未必會秉公辦案’,真的說準了。這個人平素我看還好,怎麼會這樣?真不可思議!”
“這也不奇怪。”允祿在旁道:“楊嗣景和喀爾欽的哥哥是同年進士,和薩哈諒的侄子又是兒女親家。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把責任推到下頭。這個喀爾吉善平日人緣兒也平常,不定有人串供,異口同聲說是受了他的指使才多收銀兩平兌入庫的。秀才們的事更難講,喀爾吉善拿到了喀爾欽受賄的收條,但喀爾欽又說這是喀爾吉善事先的囑託,設陷害人。又拿出了喀爾吉善雍正九年制科給他寫的關說人情信為證。據我看,這個案子裡原被告,竟是一窩子分贓不勻的墨吏,內訌了。”
紀昀聽允祿的話,“洪桐縣無好人”,怎麼聽都象是要包容的意思。輕咳一聲道:“喀爾吉善從前有打關節說人情的劣跡,似應另案處置。‘關說’與賄賣不是一個罪。藩庫對賬,多收平入是實,五萬多銀子被截扣在巡撫衙門;喀爾欽的收條也拿在喀爾吉善手中。這樣的案子算得是鐵證如山,怎麼就斷不下來呢?”錢度笑道:“王爺說的分贓不勻起內訌,我看也是有的。”
“昨兒是錢度去臬司衙門看審的吧?”乾隆問道,“孫嘉淦仍舊一言不發?”“是。”錢度忙道:“到過堂快完時,孫嘉淦說了一句‘這案子不宜再拖,三天內一定要結案。所有幹證人等明兒準備證詞,後天我要問話。”後來還和楊嗣景說笑了幾句,當時看熱鬧的人亂哄哄的,奴才豎起耳朵也沒聽清一句。“乾隆略一頓,又問紀昀,”你去見傅恆,他是怎麼說的?“
紀購忙一躬身,說道:“開始傅恆不見我。拿出軍機處的關防都不管用,沒辦法我只好說是奉聖諭特從北京來的。我把主子要問的話都問了。傅恆說是喀爾吉善拿到贓證來見他,他說,‘只要證據紮實,你可以和他們拼官司。主子斷不容這類事的。’上奏之後喀爾吉善又去見過幾次,傅恆都要他咬緊牙關。主子的聖旨到,喀爾吉善就沒再來,傅恆也就不見客了。”紀昀遲疑了一下,又道:“不過傅恆也說喀爾吉善平日首鼠兩端,是官場混子,他還說如果孫嘉淦也不能秉公處置,他就要出面了。”
“事情的起因果然是傅恆。”乾隆笑道:“傅恆平定了黑查山,重新安排幾個縣的缺,他選的幾個人,都被薩哈諒否定了。薩哈諒生恐那裡再起亂子,給那裡的盜戶每家撥一百兩銀子,作安家用。比剿匪官兵的賞銀還多一倍。喀爾欽是個道學面孔,說傅恆的兵有奸宿民婦的事,還說傅恆和女匪在山上卿卿我我。因此,他手中拿著這兩個人的劣跡,豈肯輕易放手?”
紀昀看了看乾隆臉色,說道:“山西措置匪區確實沒有章法,換了臣是傅恆也難忍受。如今世面上傳著個笑話,說臨縣有一家子鬧狐祟,丟磚、拆瓦撒土怪叫,弄得舉家不安。請了個道士來鎮,那道士使法把狐狸精收進葫蘆裡。狐狸在葫蘆裡還大嚷:”我是“盜戶”,你們敢這麼待我!‘“幾句詼諧語,惹得眾人鬨堂大笑。
“好,就這樣吧。”乾隆笑著說道,“今天大雪,也沒處打探訊息。去幾個戈什哈看著巡撫衙門和藩司學政衙門的動靜,我們這邊放假一日,那個叫王什麼中的是個好官,十六叔記著,下文給吏部,晉他太原知府。紀昀把軍機處轉來的奏摺拿來,把劉統勳昨日遞來的密摺也帶過來——你們散了吧。”
“扎!”
一時,紀昀便從東偏房抱了一大疊子文捲過來,呈在乾隆面前。因乾隆沒有叫退,便不言聲退到火龍邊跪下,將兩隻腳緊緊抵住火龍取暖——他的靴子已經溼透,腳凍得實在受不了。
乾隆卻理會不到這些,只端坐著看各地的請安摺子和晴雨報。因見山東、直隸、河南都報了“大瑞雪”,河南且有“數十年未見之大瑞雪,麥收‘八十三場雨’,託主子如天宏福,明歲豐收可望”的話頭,便濡了硃砂批道:軍機處:轉河南、山東、直隸,山西亦有大雪。此誠可喜。然此等天氣,寒貧無屋者亦可憫憐。著各地司、牧著意巡查,勿使有所凍餒。傷天之和亦甚可懼。
接著又看劉統勳的本子,卻是一篇洋洋萬言的文章。文章裡提到:“從雲貴總督處查到盧魯生的奏稿附片”“發往軍機處,竟失丟了總督的原奏”:“此案還牽扯到江西、湖廣、湖南、四川和貴州,一共六省”:“四十二名官員曾傳看過這個偽奏稿”,“惟是何人主使,如今尚待審理”,乾隆看完,下了炕來回踱步,見紀昀低頭跪著只是咂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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