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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兒送梅花,一半兒蓋松林,還有剩餘零星霜,送與桃花春。說罷舉杯一呷,眾人陪飲一杯。何之接令道:天上一聲雷,落下雨淋淋,一半兒打巴蕉,一半兒灑溪林,還有剩餘零星雨,送與歸鄉斷魂人。錢度介面吟誦道:天上一陣風,落下三酒壅——“不通不通,”阿桂、何之都叫道:“哪有這樣的事?罰酒!”莊友恭卻道:“你們山左人有什麼見識?我們那裡刮颱風,廟裡那三千斤的大鐘還被吹出幾百裡呢!要是掀翻了酒鋪子,落下三壅酒什麼稀罕?”於是罰了阿、何兩人的亂令酒。紀昀笑道:“我也為此風浮一大白!”於是錢度接著道:“一壅送李白,一壅送詩聖,還有半壅杜康酒,送與陶淵明!”
“這才兩壅半,那半壅呢?”莊友恭問道:“留給莊友恭!——你那麼向著他,自然要賄賂賄賂。”紀昀說著,又道,“要如此說,我也有了。”遂念道:天上風一陣,落下五萬金——錢莊子給龍捲風捲了——忙將三萬來營運,一萬金買田置產,五千金捐個前程。還剩五千金,遨遊四海,遍處訪佳人!
眾人聽了不禁大聲喝彩:“這銀子使的是地方兒!”阿桂手舞足蹈,笑說:“實在這才得趣,把莊友恭的比下去了!”還得往下說,樓下上來了三位客人,最顯眼的是傅恆。眾人都知道他身份高貴,忙站起身來讓座。說道:“傅六爺來了!‘快入席,這裡正說酒令呢!”傅恆舉手投足間淵亭嶽峙果然氣度不凡。
“今兒錢度老夫子作東,吃酒作樂。”阿桂一一介紹了席面上人,又返身道:“這是我們主子——內務府旗務總管傅永傅六爺。這是先頭齊格老軍門的族孫公子勒敏勒三爺一一這位是?”傅恆頷首一笑,說道:“他剛從南京來,你自然不認得。這是先頭江寧織造曹楝亭老先生的孫公子,曹雪芹。”
“不敢,曹沾。”曹雪芹向眾人躬身為禮,從容說道,“仰仗諸位朋友關照。”
眾人仔細打量這三個人,傅恆華貴沉穩,儒雅倜儻;勒敏英氣逼人,卻衣衫不整;只這曹雪芹另具一格,穿一件月白府綢夾袍,已經磨得布紋疏稀,洗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足下一雙半舊千層底布鞋,雪白的襪子上還補了個補丁。廣顎方面,一雙不大的眼珠黑漆漆的,彷彿始終帶著微笑,只是在盯著人看時,才帶出一絲深沉的憂鬱,偶一轉盼間,又似乎在傲視周圍的一切,他的氣質立刻吸引了所有的人。
“我說過嘛,有你就顯不出我了。”傅恆笑謂曹雪芹,“來,咱們也湊進來算一份子!”他取出兩錠大銀輕輕放在桌上:“立起擂臺來,勝者前兩名取去!”
八 行酒令曹雪芹展才 念舊情乾隆帝夜訪
眾人看那銀子,是兩個頭號直隸京錠,蜂窩細邊上帶著銀霜,每個足有二十兩,青瑩瑩的,在夕陽照射下放著誘人的異彩。傅恆出手這麼闊綽,眾人立時又把目光射向他。
“既有了彩頭,就要立起規矩來。”錢度一心要奪魁,盯了一眼銀子,正容說道,“就請阿桂監場。亂令者,錯令者以籌計數,誰說的最好,由大家公評,如何?”莊友恭笑道:“老夫子不愧姓錢。眼睛出火了。我不來爭這銀子,還是我來監場。阿桂你們幾個一決高低吧。我和傅六爺觀戰。上首人隨舉四書中的一句話,下首人接上一個古人名,要合著四書的意思。”遂起句道:“孟子見梁惠王。”
挨身的錢度立刻應聲答道:“魏徵!”緊接著何之又道:“載戮干戈!”曹雪芹夾一口菜,將一杯酒傾底而盡,恬然說道:“載戮干戈是——‘畢戰’。”勒敏笑著道:“五穀不生。”紀陶吃一口酒,笑道:“出得好——田光。”阿桂亢聲道:“可使治其賦也。”
“——許由。”錢度大聲回答,“嘓”地飲盡一杯酒,出句道:“寡人好勇——”
何之一挺身接道:“好!——王猛。”曹雪芹道:“還是出句容易——秦伯可謂至德矣!”
“予讓!”勒敏伸著脖子應聲道。紀昀笑道:“雖千萬人吾往矣。”阿桂瞪著眼想了想,說道:“楊雄!”莊友恭道:“這個令出得好,答得也好——牛山之木嘗美矣。”錢度一拍桌子道:“那自然是‘石秀’!”
眾人立時譁然而笑,莊友恭對錢度道:“老夫子你錯了。拼命三郎石秀是《水滸》裡的,不是正史裡的古人名。”錢度怔了一下,說道:“阿桂說‘楊雄’不也是水滸人物?你這監場的要執法公平!”
“莊先生說的不錯。”傅恆笑道:“阿桂的楊雄是王莽新朝楊雄。這楊雄不是那《水滸》中的楊雄。他手中沒得霜毫鋒!”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錢度傾了一大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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