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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本領實在神乎矣!我們出門在外的人乍逢生人,背地裡提醒一下也是常情,是吧?”傅恆也笑道:“不過我方才聽你說的‘正陽教’似儒似道似佛,又不儒不道不佛,是不是‘白蓮’一派呢?哦,對此,我不甚明白,隨便問問。”飄高拈鬚嘆息,說道:“大道多途,哪能一概而論呢?恰恰相反,正陽數是反白蓮教的,我們救世歌裡頭說得明白。”遂似詠似唱地輕輕哼了起來道:白蓮教,下地獄,生死受苦;白蓮教,轉回生,永不翻身;白蓮教,哄人家,錢財好物;犯王法,拿住你,苦害多人!
傅恆不知怎的,聽了反覺安心。見姚秦已經回來,家人已在簷前擺好瓜果菜蔬茶酒,傅恆笑道:“我們都是腳行商賈生意人,管他什麼這教那教,來來,入席!”請飄高入了客席,自斟了一杯酒捧給娟娟姑娘,說道:“一杯水酒為謝,請姑娘大展才藝。”
娟娟雙手接過,看了看飄高,見飄高徽微點頭,舉杯一飲而盡,低聲說了句“謝謝”,將杯遞迴傅恆手中。月色下,只見她那纖手如玉瑩光潔白,傅恆不禁一呆,卻聽娟娟嬌叱一聲:“安坐看劍!”輕身一躍向後退已到天井正中,一個“魔女飛天”,兩柄銀光閃閃的寶劍已掣在手中,卻是身隨劍翻,劈刺旋削,兩手手法不同,風疾雪飄般已在天並中周行一匝。吳瞎子是此中行家,坐在一旁執杯沉吟,見這劍法既非太極,也非峨嵋,非柔雲、非崑崙……以他腹笥之廣,竟不知娟娟使的是什麼套路,一眨眼間,娟娟已變了身法,兩把冷森森的寶劍護住身子,陀螺般旋轉成一團銀球,一股股旋風陣陣襲來。吳瞎子不禁拍案叫絕:“好,千手觀音手法!這太耗力,只怕不能持久。”
“師先生,有硯麼?”
飄高道人向傅恆問了一句,見傅恆聚精會神地觀看,竟沒有聽見。又說了一句,傅恆才從驚怔中清醒過來:“啊?啊,你要硯麼?”便回身吩咐:“把馬搭子裡的那方大硯取出來,還有紙、筆,我有用。”小七子在旁忙答應一聲,取硯臺舀水、磨墨,好一陣子才磨了半硯海墨汁。傅恆提筆要寫時,飄高不言聲一把抓過硯臺,把半海墨汁“唿”地潑向正在舞劍的娟娟!
眾人驚呼一聲,猝不及防。那墨汁被劍擋住激得四濺開來,簷下人躲避不及,臉上手上衣服上到處都濺得斑斑墨漬。正驚異間,娟娟旋轉漸慢,倏地收住雙劍,合劍入鞘,向簷下眾人躬身禮拜,仍是一副冷峻莊重神態。移時眾人才醒悟過來,齊聲鼓掌大叫:“好!”
“呀!”傅恆起身下階,急步走向娟娟,兜了一圈,果見半點墨汁不曾著身,連連搖頭嗟嘆:“如此絕技,豈可埋明珠於世塵!”飄高在上面對吳瞎子道:“吳先生,我說師先生是貴人不假吧?茶葉、瓷器販子恐怕說不出這個話來。”吳瞎子只是酌酒不語,傅恆命小七子:“重磨墨來,我來了詩興了。”上房幾個人立時擺桌子、鋪宣紙忙碌起來。娟娟似乎此時才認真看了傅恆一眼,當即低頭背轉了臉。傅恆在庭院裡步月吟哦:蛾眉有英雄,晚妝脂粉薄。短鬢紅衣裳,窄袖纏綿縛。揹人緊湘裙,端捧蓮花鍔。請為當筵舞,佐此良宵樂。取墨漬硯池,原為詩興多。小立寂無言,左右試展拓。微卓蠻靴尖,撒手忽然作。初人雙玉龍,盤空鬥拿攫。漸如電匹練,旋繞紛交錯。須臾不見人,一片寒光爍。直上驚猿騰,橫來輕燕掠。膽落迂儒愁,心折壯士怍。羸童縮而餒,奸人顫欲虐。墨灑劈空去,傾盡硯池涸。罷舞視其身,點墨不曾著。
吟到此處似乎已經結篇,傅恆凝視著娟娟,又慢慢吟道:“嫣然泥人懷,腰肢瘦如削。”吟完便上階,援筆疾書一氣呵成。待題款時卻遲疑了一下,寫道:“中秋夜月下觀美人娟娟舞劍詩。”將這幅墨汁淋漓的字交給飄高,飄高笑著對娟娟道:“這也是我見你舞得最好的一次,不枉了師先生這篇詩!”娟娟不好意思地湊近看了看。她的目光熠然一閃,又偷瞟了傅恆一眼,頰上泛起了紅暈,似乎不勝感慨地輕嘆一聲,復又小聲道:“先生,這個……送我好麼?”
“當然。”傅恆笑盈盈說道:“就是寫給你的嘛。”還要說話,突然聽外邊街上沸反盈天地響起一片叫喊聲,一群人大呼小叫著湧進前院,傅恆皺著眉道:“起反了麼?小七子去看看!”小七子答應一聲,還沒走到二門口,十幾個衙役手裡舉著火把,一擁而入。小七子還沒來及問話,被一個彪形大漢只一搡,搡了個四腳朝天!小七子跟著傅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