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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娟你來刺我?”傅恆的嗓子被什麼堵了一下,變得有些喑啞。因見吳瞎子死死擋著自己,板起臉來低聲命道“閃開”。向前走了兩步,直到娟娟面前,顫聲說道:“請吧!”
兩方的人都驚呆了,怔怔站在當地。吳瞎子雖然知道那晚的事,但他一輩子闖江湖,見盡了風高放火,月黑殺人,哪裡理會得這一對青年心中埋下的情愫?此刻只要娟娟一抬手,手無縛雞之力的傅恆立時便是劍下之鬼!但情勢已成如此,他也不敢蠻幹,只提了勁,預備著發暗器救傅恆。
娟娟卻沒有動手,她沒有想到傅恆如此大膽,竟赤手空拳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時也怔住了。她閃了一眼傅恆,還是那夜看自己舞劍的神情,溫和,恬靜又帶著柔情,她的心轟地一熱,忙又收攝住,冷冰冰地說道:“你助紂為虐,忘了自己祖宗血脈;你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你是漢好漢賊!我為什麼不能殺你?”
“我是滿人。”傅恆心中氣血翻湧,又向前輕邁一步,“我身上流的是富察氏的血。娟娟,我殺了你那多的人,願意讓你見到我的血……”
娟娟臉色蒼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似乎想挺劍,又垂下手來,訥訥說道:“這是命……這是上蒼排定的數……”“不錯,這是命。”傅恆點點頭,“你們教裡也說,違命不祥。”說完,他轉身對眾人道:“你們都在外面,我和娟娟進去談。”說罷目視娟娟。娟娟見吳瞎子一臉猶豫惶惑,苦笑了一下,“當”地把劍擲在地下。傅恆作前導,娟娟隨後,一齊進了寨門。
“真是怪事!”吳瞎子摸了摸後腦勺,滿肚子都是疑惑,想進大寨,踏上臺階,又退了回來,“瞎”地一聲長嘆,將刀紮在地下。那些女孩子們也都怔怔站著,不知她們的“三娘子”怎麼了。這時搜山的人已經陸續上來。李侍堯臂上中了一刀,帶著範高傑、方勁他們過來,見這陣仗兒,也都如墮五里霧中,問時,又沒人說,只好都在大寨門外恭候裡頭這對奇怪的年輕人。
“娟娟,”傅恆和娟娟隔著三四尺遠,踏著寨裡牆根的青草,默默踱了許久,問道:“你在想什麼?”
娟娟抬起頭看了看:演法堂、聚義廳、宴客樓、點卯堂、坐功房,這些平常極熟悉的地方,已變成一片焦上,一陣風吹過,送來淡淡的幽香,那是自己手植的一片桃林,如今已經凋殘,紅雨一樣紛紛落英。半晌,她才說道:“我想,我們敗了。就象這花兒一樣,該開的時候開,該敗的時候,敗就是了。”
“我不願聽見你說這個話。”
“我知道……”
“我願意聽見的話你知道。”
“我知道。”
“你願意說麼?”
“我不能……”
兩個人都住了步,互相躲閃著目光,許久,傅恆才又問道:“還記得那天晚上?”
“記得。”
“記得我的詩麼?”
“……沒法忘。”
“聽我說,娟娟!”傅恆轉過身來,衝動地走前一步,想扳娟娟的肩頭。但娟娟的目光制止了他。他垂下手,自失地一笑,“也許我不該,但我幾乎夜夜都夢見你。”
娟娟臉上泛出紅暈,點點頭道:“我滿高興。真的,不能有別的更叫我高興了。我知道,我上馱馱峰是尋死——本來我是能逃走的——死前能聽見這話,不枉人間這一遭。”她抬起明亮的大眼睛,淚水在眼眶中滾動。“……我是個有罪難贖的人……”
“別這樣說!”傅恆的臉漲得血紅,“我可以放你走,我可以面見聖上,請他赦你的罪!我有很大的權,很大的勢。你不是首犯也不是主犯——總歸有法子的!”娟娟閉上了眼,由著兩行清淚滾落出來。“乾隆皇帝赦不掉我的罪……從你到馬坊那夜,我就看見了你,一夜幾次……後來那個吳瞎子來,我才沒再來。”
傅恆吃驚的睜大了眼。
“我本可輕而易舉地殺掉你。其實你睡著時,我已經幾次舉起匕首……”娟娟道,“但我下不了手。”她望著惡虎灘方向,訥訥說道:“我至少能救飄高,也沒有去救。我長大後他雖對我起了邪念,當初畢竟還是他救過我。我心裡的這些罪孽,乾隆能忘得了麼?”
傅恆被她的話怔住了,緩緩移步在桃林中穿行。其實按大清律,凡謀逆造反者無論首犯脅從,一律是凌遲處死、乾隆能不能法外施恩,他也沒有把握。他回身看一眼娟娟,無聲嘆息一下,說道:“我不帶你去北京,金陵我有一處產業,連我的夫人都不知道。原是備著抄家留後路的。你去躲避一時,過了風頭再說。”說罷從腰間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