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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敢當,衡臣老相國也來了呢!”
“是嗎?”傅恆鬆開了手,提著袍角疾趨下階,見老態龍鍾的張廷玉一手扶一個家人進了二門,傅恆見家人服侍周到。滿意地微笑了一下,上前打一揖親自攙了張廷玉,笑道:“您七十多歲的人了,要見我打發個人傳句話不就結了?”
張廷玉是個深沉人,聽了只一笑,由傅恆攙著進了上房。傅恆便衝裡屋道:“那拉氏(棠兒),高恆不是外人,張相頭一道來府,你也不用迴避,把我帶回來的大紅袍茶給二位泡上來。”
“大紅袍茶有什麼稀罕?”高恆自幼與傅恆同在宗學,十分熟識,坐在椅中笑道:“你要愛喝,我送你二十斤。張相來了,又逢你高升,拿好的來!要顯白你清廉麼?”
“你好大的口氣!”傅恆笑道,“真正的大紅袍只有一株茶樹。雷擊了半邊,只一半活著。我親自到嶺南露坡,才得了二兩。連給皇上進貢,都是附近的茶樹摻兌著進上的。你一開口就是二十斤!”
幾句話說得張廷玉也興奮起來,在椅上仰身笑道:“這麼說我從前喝的也是假的了?今兒倒要領略一下!”說著,棠兒已經沏好三杯,用小茶盤親自端了出來,張廷王端起一看,竟是玻璃杯子(1),—根浮茶不見,只一層薄薄的白霧漫在杯口,幽幽清香沁人心脾。
“這叫瑤池霧生。”傅恆笑著指點,“您看,杯中茶水五層顯色,綠紅清澄,葉經水泡變為黃色,不上不下浮在中間……周圍茶樹味香也是上好的了,只不帶寒香,也分不出五色來,這就是真假之別!”
①當時玻璃杯非常名貴。
張廷玉微笑著細細端詳,取一杯輕輕嗅了嗅,沾唇呷了一口,品著道:“醇而不厚,芳香不烈,色而不淫,沁心醒脾——好!”那高恆心思卻全然不在茶上,直勾勾一雙眼盯著棠兒,直到茶送到面前,才忙亂著接過,口中笑道,“茶好,沏得也好,嫂子功夫不尋常!難得這五色齊出!”說著便飲一口。看棠兒時,她早已一哂去了。
“張相,”傅恆題歸正傳,呷一口茶說道:“剛不久接到的旨意,我要到山西。原想明兒登門造訪,領您的訓的。既然您親自來了,正好就此討教。我年輕不省事,皇上寄我腹心,委我重任,真的怕辦砸了差事。高恆是奉旨要去江南接我的差了,也來得正好,呆會兒有些話我也要交待。”高恆忙低頭答應一聲“是”。
張廷玉撫著鬍子道:“你在外頭遞的摺子我都看了,那些文章條陳,就換了我年輕時候也是寫不出來的。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這幾日一直都在想,也確實到了你們年輕人給主子出力的時候了。”
“這是衡臣相公謙遜。我陛辭時,皇上就說過,‘要學張廷玉,不要學明珠、高士奇。張廷玉幾十年恭謹小心侍上,勤慎秉公處事,仁厚待下。公務無論鉅細、無論繁瑣沒有一件懈怠的。聖祖以仁為法,離不開他,先帝以嚴為法,也離不開他,朕以寬為法仍是離不開他,其因在於他老成謀國,始終廉隅自持。世宗爺曾許他入賢良祠,那是自然之理,現在朕還不能放他養老。真到那一日,朕還要讓他入賢良祠,賜詩賜筵,讓這一代名相風風光光全始全終’。”
張廷玉聽得極為專注,《洪範》五福,其中最要緊的就是“終考命”。清朝開國前幾任上書房大臣沒有一個“全始全終”的,明珠、索額圖還幾乎被康熙殺掉。他這幾年愈是留心,愈覺得這是“大清氣數”所定。他倒不象鄂爾泰那樣,見乾隆起用新人就犯醋味。他想得最多的是寧可自己累死,最後能落到一個全終善名。因而聽了傅恆轉述的話,比飲這杯大紅袍茶更覺舒泰。他更不知道,傅恆漏傳了乾隆說的“五代間馮道為相,經歷四世革命,張廷玉在相位時日和馮道差不多,迭經變故不顛不撲,自必有他過人之處”——拿張廷玉比無恥的“長樂老”馮道,這不能算什麼好話,因不是奉旨傳話,傅恆自然迴避開。張廷玉滿是皺紋的臉舒展了一下,說道:“傅六爺,皇上這話於我而言實在是過獎了。老實說,在這個位置久了容易生出兩樣不是。一是自不修身,轉入驕侈一類,因為權重,忘掉了自己的臣子身份;二是小人趨附,門生、故吏扯不盡的關聯,他們在外哪能個個循規蹈矩,做出不是來,不是你的責任,也覺得臉上無光。就如劉康,掃了多少人臉?莊親王、齊勒蘇、徐士林……還連帶著弘曉王爺、弘皙王爺。李衛一世精明,這回也被拖進案子裡。昨兒我差人去看他,皮包骨頭,連說話氣力都沒了……”說著,張廷玉神色黯然。但他旋即就提起了精神,笑道:“你的喜日子,我不該說這些話的,如今聖明在上,燭照四方,就如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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