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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十字;有大的、長方的框框,框旁邊有橫的五道,豎的三道,末了又是橫的七八道;有……辛鳳鳴抬起頭來問:“大伯,你記的這是什麼?真是天文,咱看不懂。”
“大伯記的,大伯知道,你看懂看不懂的幹什麼?”賈正朝辛鳳鳴噎搡過去。
“算啦,讓大伯給咱講講吧。”趙慶田急忙答言解圍。“大伯講講!”“講講你這讓人看不懂的帳吧!”“講吧!”賈正、辛鳳鳴兩人的鬥嘴,人們都沒有理,都像小孩要聽故事似的要求大伯講那篇看不懂的帳。
“這個,別看你們識文斷字的人不懂,讓我這沒有沾過學房門的,拿起來一看就能說個明白。”大伯從桌上拿起紙捲來指點給大家:“這一隻手,三個豎道,是我在冉村捱了一撮毛三個嘴巴。為什麼三個豎道有長有短呢?那長道是記的他打我狠的那一下。這個大圈還畫個十字,是我過冉村橋哈叭狗要了十塊聯合票。這框框是記的磚;五橫道是五百,三豎道是三十,末了的七八個橫道,是零頭,聯到一堆是:磚五百三十七八塊……”大伯照紙上畫的,有來有去地給人們一解釋,周圍的人們都從心裡佩服,臉上露出了笑。
“同志們,帳,老百姓都左一筆、右一筆地記下來,怎麼個演算法?誰給我們作主,叫我們去算?就看你們啦。”李洛玉把小帳本重新用油紙包好,揣在懷裡,像渴望什麼似地衝著大家慢吞吞地說:“老百姓的心裡都知道,只要自己的隊伍過來,什麼難撕擄的帳也會找鬼子,找老松田,找‘三害’算清的。”
李洛玉的話兒不多,分量倒挺重。話語裡的每個字,都撥響了人們的心絃。
屋裡,一片暫時的沉靜,武工隊員們都托出一張非常嚴肅的臉。賈正握緊拳頭地望著頂棚;趙慶田低著頭沉思;劉太生不眨眼地銼著後槽牙;常景春下意識地撫摸著歪把子;辛鳳鳴口問心:“你將怎麼辦?”李東山懷抱著槍呆坐著,望下房東大伯。房東大伯正用父親般的眼神巴望著每個人,嘴鼓蠕兩鼓蠕,又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有共產黨和抗日政府的領導,有你們的支援,有我們在,會找敵人算這筆帳的!”魏強揮動握緊的拳頭,像發誓似地打破屋裡的沉寂,“往後的日子長著哪!咱找他們挨個地算。算不清,重算;算清了叫他們還,一定都叫他們還清!”他代表大夥,表示義不容辭地把算帳的任務承擔起來。
第六章
春末夏初的時候到了。大地披上了綠裝,垂柳隨風輕輕擺舞,大葉楊嘩嘩地作響。
轉瞬之間,魏強他們單獨活動已經三個多月了。三個多月裡,雖然和楊子曾他們集中了幾次,但很快又分離開了。之光縣的邊緣地區,大部分村莊都留下了魏強他們的足跡;群眾的腦海裡,對武工隊也都有個粗淺的印象。沒有見過武工隊的人,淨當稀罕事兒背地裡打問;和武工隊接觸過的人,淨顯示自己的眼福,偷偷地傳播:“武工隊,一個人長短兩大件。”“人不多,機槍不少。”“個個都是能文能武的人!”“講起天下大事,都是一套一套的。”“小夥們年輕、利落,‘率’的出奇。”“人家都是左右開弓,打兩架盒子的手。”“個個都能百步穿楊。”後來竟把武工隊的隊員描繪得簡直像《七俠五義》裡邊一些來無影去無蹤的人物。真是越傳越神奇。這些神奇的傳說,就像氾濫的春潮,在四面八方盪來盪去;也像春天的和風,向著苦受嚴寒的人們身上吹送,人們身上暖和了,心房也被震動了。
武工隊神出鬼沒地活動在保定市郊,晝伏夜出地和敵人周旋,弄得各個據點、炮樓的敵人,真有點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鬼子的憲兵隊逼著村裡的秘密情報員趕快搞武工隊的活動規律;警備隊的聯隊部和“治安軍”十四團,也派密探下鄉去偵察。情報來得不少,也組織過幾次“聯合清剿隊”下鄉清鄉、討伐。不管心機費得多麼大,路兒走得多麼遠,想見到武工隊的影兒,那可是難上加難。
保定的日本憲兵隊長松田少佐是“聯合清剿隊”的指揮官。因為出去幾次什麼都沒有抓來,心裡挺煩躁,對送來的情報也就不大相信了,有時竟指著情報狂罵:“廢紙的、騙人的一堆鬼話。”他表面上是這樣做,心裡卻另打鬼算盤。他常獨自望著地圖沉思,一思索就鬧個大天亮。
黃莊有個五截子高的大炮樓子,一天晚上,魏強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在炮樓跟前住下了。
“嘿嘿嘿!你們看那個花貓……”李東山像個孩子看到稀罕似的,手指點炕頭上蹲坐的小花貓。小花貓舌頭舔舔右前爪,不停地刷洗它那毛茸茸的虎頭臉。
趙慶田把小花貓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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