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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下人房的位置搭了個簡易的棚屋住下了,平時幫老崔一道打理園子裡的瑣碎事務,閒下來也去島上接些零散的活來幹。
傅鏡殊原本提出,讓崔敏行住在東樓一樓的小隔間也無不可,但老崔堅決推辭了。他改不了老思想,東樓是三房主人家住的,雖然他算得上傅七的舅公,可從不敢以長輩自居,只要三房的人還在,他就是個守園子的老工人,崔敏行也一樣。傅鏡殊瞭解他的固執,也沒有堅持。聽說老崔已經和大馬鄭太太那邊打過招呼,對方也同意接納崔敏行,反正老崔年紀大了,遲早要尋個年輕力壯的來替他守著祖宅,不讓傅家園荒廢,他們也不介意多付一個人的工錢。
老崔與三房的聯絡一向都比傅鏡殊要多,很多時候,他是傅鏡殊和鄭太太那邊的橋樑,日常用度和平日裡一些安排交代通常也是由他帶給傅鏡殊。對於大馬那邊已經認可的事,傅鏡殊鮮少發表意見,凡事不過看在眼裡,放在心裡。
崔敏行住進來之後,對傅鏡殊很是殷勤,他比老崔年輕,手腳勤快,腦子又活泛,許多老崔想不到的事他先做到了,還想方設法從島上島外找了些園子裡沒有的花草,他知道傅鏡殊喜歡這些。傅鏡殊倒是沒那麼熱切,他本來也不是個容易交心的人,待誰都是淡淡的,客氣,卻始終保持禮貌安全的距離。
方燈現在是傅家園的常客,老崔起初給她開門還總有些不情不願,但是傅鏡殊默許她自由出入,他也不好再多嘴。對於方燈的身份,要說老崔一點戒備都沒有那是假的,然而當他看到這小丫頭和他的小七相處時的自然和融洽,他漸漸地也覺得,她常來也好。方燈在的時候,獨來獨往慣了的傅鏡殊才有與人閒話的興致。平時他們兩個放了學之後在後側花園,傅鏡殊擺弄他的盆栽畫他的畫,方燈這裡晃晃,那裡晃晃,老崔一旁偷偷觀察,發現小七不但會開她的玩笑,有的時候兩個人甚至會因為某事各執己見爭執慪氣。到底是血脈相連,哪怕出身截然不同,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念及這些,老崔後來給傅鏡殊準備茶點小吃時,也免不了多備下方燈那一份,方燈偶爾留下來吃飯,他也不再板著臉。
阿照有的時候也會跟著方燈一塊來,他想得更多的是從老崔那裡蹭到點好吃的,因此總是搶著給老崔幹活,圍著他轉。老崔無奈,總是“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地罵,礙於情面,也不好趕他走開。
相對於年老古板的老崔,崔敏行對傅鏡殊的“兩個小朋友”要熱情得多。方燈倒還罷了,她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阿照卻相當喜歡崔敏行,因為這個新來的叔叔不但給吃的比老崔大方多了,還會教他用草葉編出很多新花樣的玩意兒。
方學農經歷了和女兒的那場大吵之後消停了不少,雖說酒是一樣的喝,每次喝還是一樣的爛醉如泥,但是隻要方燈把飯和酒備好,去哪裡他很少再過問。方燈有幾回發現是崔敏行把歪歪倒倒的父親送回家,方學農還舉著手裡的酒瓶說是他的“崔兄弟”孝敬的。方燈有些納悶,這崔敏行剛上島不久,怎麼會那麼快就和她父親混在一起,又怎麼會樂於和這樣一個毫無用處的爛酒鬼做朋友。她觀察了一陣,發現崔敏行似乎對待誰都是笑臉相迎,熱情有加,又加上他能說會道,短短的時間就在相對封閉排外的瓜蔭洲混了個不錯的人緣。這對於一個外地人來說著實不容易,也說明他有幾分能耐,無怪乎老崔大老遠把他帶回了島上。
時間過得飛快,冬至剛過沒多久,週末的一天,傅鏡殊原本去了市裡面的老師家學畫,因為早就說好了趁池塘凍硬之前去挖些好的花泥,他提前了幾個小時回到島上。
方燈在渡口等著他,見他穿得單薄,非要他回去添件衣裳,順便放下累贅的畫具。兩人回了傅家園,剛到東樓正門,恰好遇見崔敏行從樓裡走了出來。
“今天回來得真早!”崔敏行見到他們有些意外,笑眯眯地招呼道。
傅鏡殊看了他一眼,問:“老崔不在?”
“可不,我叔買米去了。去之前交代我得空把後院的那盆花挪到二樓花臺,晚上冷,被霜打了怕不好。”崔敏行搓著手,袖子上還有些花盆裡沾上的腐葉土,“你們快進去,屋外風大,我先去找幾塊好木頭把花架釘上。”
“唔。”傅鏡殊示意方燈隨他進屋,又漫不經心地朝已走到月牙池邊的崔敏行問了一句,“老崔讓你搬上樓的是我昨晚修枝的金邊瑞香吧?”
崔敏行笑著道:“沒錯沒錯,就是你昨晚擺弄的那盆,你上去看看,那花開得可好看了。我得走了,再不把花架弄好天就黑了。”
“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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