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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態度更比先前殷勤。一行人坐車駛上漫陀山腳下,輕裝簡從繞入重嶺,湛華晃著腦袋四下張望,心道這地方真真是怪誕,山下環繞著蜿蜒公路,山中卻彷彿臨入另一番天地,蒼枝濃翠,雲岫環天,忽有一隊山鳥掠翅衝入雲霄,驚惹得四處囂聲齊作,層疊林陰掠出紛亂聲響,或如風鳴,或如獸語,颯颯之聲不絕於耳,轉瞬之刻萬籟俱息,唯從山澗卷出一陣陰風,唬得各人皆打出個寒噤。赤日當空,燒得雲彩染上一團火燙顏色,漫天掠過飛鳥,滿山鋪著草,眼前揉進無盡的枝葉,人立於山中禁不住微微暈眩。鍾二郎胸有成竹對鄭木道:“對方必定也在找咱們,再往密林走一陣子,興許便能引出帶路的。”
他正言語輕鬆,忽聽遠處深林傳來一聲野獸咆哮,鄭木驚得一凜,奈何已是行至如此,再沒有迴轉餘地,只得硬著頭皮往前挪步。湛華體諒他年高體虛,吩咐鍾二郎在前探路,自己押在最後,護著鄭木向深林行進。三人踏著在樹林裡漫無邊際的尋探,橙紅的日頭從頭頂滑到天邊,天邊彷彿藏了一隻手,眼看便要將它薅到另一邊,這世界好像也要跟隨著一同沉下去,迎面的藤蔓樹幹活了一般,紛紛蹦跳著躍到眼前。鄭木端著個指南針,剛才分明還有指示,那指標不到一會兒便失了準頭,他見天色漸漸昏暗,一行人還在樹叢裡迷迷糊糊繞圈子,大山裡危機四伏,若是捱到天黑便要更加艱險。此時進退兩難,湛華埋頭走得筋疲力盡,後悔自己不該跟隨同往,抬起臉來正要抱怨,忽見一旁草叢中匿著一雙眼睛,彷彿一道鬼火一閃而過。
他唬得連聲喊鍾二,鍾二郎早瞧見那東西,皺了眉頭道:“吵什麼,不過是個沒成形的皮子。”話音未落,卻見鄭木痴了一般往樹叢裡鑽。原來那黃皮子又稱黃鼠狼,修成妖法便能通靈使祟,又善迷惑人心、勾魂索命,被人尊作黃仙,他三個無意踏入黃仙領地,惹得皮子使出妖術以示威懲,鍾二和湛華自然不受侵饒,只有鄭木著了道,懵懵懂懂被勾引過去。鍾二郎見狀忙攆上去,一把揪住鄭木的衣領,緊扯著往外面跑,兩旁層疊枝葉光影交錯,彷彿揮舞出無數爪子擋在身前,耳邊傳來一陣尖身怪叫,好像老頭子嘶聲咳嗽,未幾又換作幼童吃吃笑語。鍾二郎何時受過這等冒犯,不禁火冒三丈怒不可遏,豎起眼朝作亂處厲吼一聲,只聽樹叢中一陣悉挲囂顫抖,幾隻棲鳥被他唬得蹦出枝頭,各樣囂雜瞬時沉寂,鄭木醍醐灌頂也漸漸清醒,轉過頭正見他虎著臉比個鬼更嚇人。
第41章
湛華聞聲連忙趕過來,行得慌張沒留神絆在一跟枯枝上,腳下一滑摔了個四仰八叉。鍾二郎幾步上去拎他起來,湛華怕他又要促狹取笑,撇過臉對鄭木道:“這一番勞頓豈是老人家能受的,不如找個地方暫做歇息。”鄭木微笑道:“你們不必顧慮,我如今雖是老了,骨頭卻還沒腐朽。”他恍惚裡憶起少年時,禁不住湧出滿心感嘆,隨著他兩個且行且訴道:“我年輕時也是不輸人,膽大包天,心懷四野,憑雙腿踏遍五湖四海。有一年攀到這漫陀山上,也是跟如今一般艱險,森林裡起了霧瘴,眼前盡是白茫茫的混沌,我在濃霧中繞得暈頭轉向,不慎跟同伴走散,只得摸索著在一棵棵樹間徘徊,不知不覺行至一條溪流處,水流順著山勢淙淙奔淌,好像雪亮的銀緞子鋪在山路上,水花漕漕錯錯濺在腿上,讓人幾乎疑心自己置身夢境,我情不自禁掬起一捧送至唇間,那一股甘冽好像如今仍在舌尖盤旋。”
他說起過去不免精神煥發,腿腳底下更有力氣,絲毫沒留意身邊也籠上一層淡淡的霧氣,好像言語中的情景感染到現實,心馳神往侃侃而談:“我那時焦躁疲倦,一見那溪流心中禁不住歡喜,赤了腳趟進水裡,忽見一條全身赤紅的蛇擦著腳踝游過去,彷彿水中憑空生出一截彎曲的珊瑚,唬得頭皮麻了半邊,定睛一看才發現它肚皮上撕開個口子,不知跟什麼野獸爭鬥受了傷,一時心生側隱,小心將它從水中撈起,因見那傷口並無緊要,便尋出隨身帶的乾糧試著餵它。說來也是奇怪,尋常野生蟒蛇大都對人存有戒備,那條蛇對我卻毫無畏懼,吐著信子吞了一整個煮雞子,我見它能吃能喝應無大礙,便將它擱到樹枝上繼續趕路。這深山裡地勢盤旋密林詭異,我跟同伴走失甚久,一直到入夜也未尋著原路,只得燃起篝火宿營休息,自己不敢獨自沉睡,迷迷糊糊盹到半夜裡忽覺出個冰涼的東西爬到身邊,連忙大驚失色睜開眼,定神卻見白天那條赤蛇靜悄悄盤在身邊,眼睛似一雙相思豆凝神佇望。我那時走南闖北見多了世面,也曉得牲畜有通靈之性,因見它火紅的身子美麗奪目,禁不住伸手摸一摸,那赤蛇竟也不知惱怒,安安靜靜任由撫摸,一人一蛇彷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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