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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地捧了一捧溫老夫人,順手灌上一碗迷湯。“那就讓奴婢來伺候老夫人吃藥吧。”果不其然,溫老夫人臉色緩和了許多,只是眸中威嚴冷峻依舊。
司老賬房感激又敬佩地瞥了眼秋桐,在她含笑的目光示意下,趕緊躡手躡腳退出大廳,然後飛也似地逃命去。
若不是秋桐丫頭來得及時,恐怕他不死也被剝掉一層皮了。
“秋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是替他解圍。”
她端起早已放涼的藥湯之際,背後驀然響起了溫老夫人威嚴而冷峻的冷哼,不禁微微一僵。
再回過身來時,她清秀細緻的臉蛋已掛上一朵謙卑怯柔的笑容。“是,婢子的一舉一動自然是逃不過老夫人您的法眼。老夫人恕罪,請饒婢子一回吧。”
穿著一層又一層細紡精繡的上好一麗服華袍。
溫老夫人銀白的髮髻梳得一絲不苟,插著美麗昂貴的金釵玉簪和珠花,尤其是那一串紅得耀眼的南洋珊瑚大珠串纏繞懸掛在胸口好幾圈,分外襯托出她渾然天生的尊貴氣勢。
是,秋桐承認自己是寵著老夫人的。
老夫人就像是一個王國已損落、光華已逝去,卻堅決不信也不認輸的退位王后,她氣勢依舊凌厲,氣焰依舊高張,可是她終究也老了,也會病,會死。
再怎麼鋒利可怕的剜,一日一鈍了、鏽蝕了,即將寸寸斷折,還是不免令人見來心痛。
溫老夫人接過秋桐雙手獻上的藥湯,勉強地一飲而盡,滿口的苦澀雖有隨之而來的仙檀片舒解,可接下來要說的話,才是真正令她苦到心頭、苦到骨子裡去。
“”漱玉坊“就要垮了。”她眸底生氣勃勃的刻薄光芒褪去,眼神漸漸空洞了起來。
秋桐胸口一緊,但她只是保持沉默,因為老夫人話還沒說完,奴婢不該插嘴。
“赫赫揚揚了百年,自我曾祖映月公創蠶房、絲場與繡坊以來,一梭一線織出的半座錦繡天下,沒想到傳到我手裡,眼看著就要廢了,沒了……”溫老夫人沒有哭;她不會哭,自小到大不曾流淚過。她的眼裡只是空空的,像被狂風颳過般荒涼,也或許她仍在震驚之中,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誰都知道老溫家養的蠶最好,紡的絲最勻,織的緞最密,繡的面最美,自進貢皇室的刺繡綢緞珍品,到王公貴族大商巨賈,人人無不爭相以穿上溫家“漱玉坊”出品的衣裳為榮。
可是誰會知道,風光百年的溫家竟然會落到衰敗至此的地步。
秋桐凝視著溫老夫人,心口的絞擰更緊了。
她慢慢撥出了懲得胸間發疼的一口氣,溫和道:“老夫人,咱們”漱玉坊“根苗壯、扎得深,不妨事的。”
溫老夫人微微一震,神情有一絲茫然。
“”漱玉坊“根苗壯、扎得深,不妨事……是嗎?”
“是,不妨事的。”她像哄孩子般地哄慰著,手勁徐緩地替溫老夫人槌著肩。
“我不會讓”漱玉坊“倒下去的,絕對不會。”
溫老夫人顫巍巍地閉上了眼,繃緊的身子瞬問放軟了,喃喃自語:“不會倒下去的……不會倒下去的……”
秋桐眼底灼熱了起來,輕聲保證,“是,絕對不會倒下去的。”
那是溫家的老根,是老夫人的命,她一定要想辦法保住“漱玉坊”“。
“秋桐。”溫老夫人閉著眼假寐,突然開口。
“是。”
“明天你就叫老司走。”
“老夫人?”她一驚。
溫老夫人語氣又轉寒如冰。“他老了,昏庸了,忘了誰才是主子,也忘了自個兒就是個奴才。”
“老夫人,別……”秋桐難掩一絲情急地開口,“請您看在司先生多年來勞心勞力的份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更何況司先生對溫府忠心耿耿——”“沒你的事!”溫老夫人打斷她的說情,語氣斬釘截鐵的說:“我雖老,但我還沒死,我還是這個家的主子,你敢不聽我的話?”
秋桐只得住嘴,憂愁地低垂了眉,心直直往下沉。
夜深露重,秋桐卻睡不著。不只是惦念著那還沒割的野草,不只是牽念著為溫家賣命了數十年,卻落得如此下場的老賬房,她還同時深深掛記著那沉甸甸壓在心頭的決定。
要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並不難,最難的是真正去實踐完成它,尤其是如何扛起“漱玉坊”,如何讓它起死回生。
難,太難。
說到底,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她也只不過是個丫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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