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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昔日朗朗書聲猶在耳,年幼的自己跟著容若背誦《聲律啟蒙》,容若說背會了這些就能吟詩作對,容若說他喜歡詩詞歌賦,與喜歡她是一樣的。
而如今,他另有了喜歡的女子,那個女子會吟詩會彈琴,更有傾世之美。
“好妹妹,你怎麼瘦成這樣了,懷八阿哥前都不見這麼瘦,溫妃娘娘虐待你了?”惠嬪問著,伸手要摸覺禪氏的髮髻,覺禪氏卻倏然往後退開,神情恍惚地說,“臣妾很好,多謝娘娘記掛。”
一邊又把書冊推到惠嬪面前,故作鎮定地說:“臣妾已經不愛這些東西了。”
惠嬪不勉強,拿起來隨便翻翻又捲了卷,笑著說:“宮裡沒幾個妃嬪愛讀書,德嬪算一個,可她也不雅,我瞧著不過是哄皇帝高興的。”說著抬眸看一眼覺禪氏,“可德嬪如今氣勢日盛,真真叫人煩心,她這都懷上第三胎了,若是將來越過我去,我們大阿哥被比下去,明珠在朝廷必然受排擠,他若失勢,容若一定也不好過。”
覺禪氏目光冷冷轉過來,但未言語。
惠嬪一手托腮,笑著說:“妹妹,這宮裡數你最聰明過人,能不能幫幫我和惠嬪?”
覺禪氏搖了搖頭:“臣妾久病,形容枯槁,哪裡還有什麼聰明不聰明的。”
那本《眾香詞》躺在桌上,惠嬪又將折角處翻開,纖長嫣紅的指甲劃過沈宛的名字,惠嬪冷然一笑:“明珠容不得這個女人呢,你說沈宛若有個三長兩短,容若會怎麼樣?他失去了你,又失去了盧氏,若再失去一個,這心該徹底碎了吧?”
“娘娘?”
“你不幫我,我只能不讓容若做出這樣叫人笑話的事,明珠府少一些麻煩,我的大阿哥才多一分靠山。”惠嬪面上看似委屈,銳利的指甲卻劃破了紙張,沈宛的名字被戳爛了,她卻笑幽幽,“妓女而已,死了也不可惜,就可憐容若這個痴情人,當年盧氏去世他大病一場,這個沈宛再離了,我這做姑母的,可真擔心他啊……”
“娘娘,他若真心愛沈宛,他會瘋的,娘娘!”覺禪氏死灰般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似乎是太過激動,甚至一把抓住了惠嬪的手腕,那纖瘦的沒了美態的手看得人觸目驚心,惠嬪定一定心將她推開,正色道,“我可沒耐心一次次求你一次次被你拒絕,你拿魚死網破威脅我,我可真害怕,可沈宛無所謂吧,一個妓女,又是搶走你心上人的妓女,沒有了她,你該痛快高興才是。”
覺禪氏眸中含淚:“可他是容若喜歡的女人。”
“你可真大方。”惠嬪冷笑,心裡卻十足高興,她猜得果然沒錯,覺禪氏這個痴情女,哪怕為情所傷纏綿病榻,她也會由心希望所愛的男人過得好,容若眼下要過得好,那個沈宛就必須好好的。
而她不會告訴覺禪氏,是皇帝出面擺平了兩家的矛盾,是皇帝出面說服了明珠,是皇帝出面讓這個沈宛繼續住在外宅,所以明珠不會把沈宛怎麼樣,惠嬪也沒真本事把那個女人怎麼樣,但只要一句話,就能唬住了覺禪氏這個痴情傻女。
“娘娘讓我想想……”
“上次你也說要想一想,回頭又不理睬我了。”惠嬪冷笑,“不過我還是要讓你想想,可想的不是答不答應我,而是想想,怎麼才能讓宜嬪得到聖寵,你那麼聰明,那麼會揣測人心,去年久侍聖駕,怎麼才能讓皇上開心,你一定懂吧。就算不懂,也好好想想,明日我在長春宮擺了茶,你來。”
“臣妾不想出門。”覺禪氏避開了惠嬪的目光,可惠嬪這一次真的不再鬆手,緊逼著說,“不想出門?那沈宛往後也別活著出門了……”
覺禪氏激怒:“娘娘,你在威脅我?”
“不然呢?”惠嬪將《眾香詞》往覺禪氏身上一扔,冷冷道,“我的耐心,我的笑臉,我的好言好語,早就被你磨光了,多少年了?”
撂下這句話,惠嬪轉身就走,外頭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人聲漸漸靜下來,等香荷跑進來看主子,見她無聲無息地流淚了,關切地說:“惠嬪娘娘又欺負您了嗎?主子,咱們找溫妃娘娘做主吧,您都在鹹福宮了,憑什麼叫惠嬪娘娘欺負呀?”
覺禪氏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搖了搖頭,推開了香荷,從地上撿起那本《眾香詞》,呆呆地望了片刻後,自言自語地說著:“我能為他做的實在有限,更不能害了他呀。”
香荷聽得雲裡霧裡,她哪裡知道這個他是男是女,是惠嬪還是溫妃,只是可憐自家主子,放著好好的日子又不過,夏秋以來日漸憔悴,再這樣下去,命都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