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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急染白了青絲,但老人家最願意將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哪怕只是在炕上歪著假寐刻把鍾,坐起來也一定要宮女把她的頭髮抿好了,即便是一整天決定了不見人,再簡單的服飾髮髻,也都是周正熨帖。
嵐琪準備好了太皇太后喜歡了許多年的蜜棗茶,紅棗養顏,老人家常說是這些年每天喝,才養得面板越發比從前細膩,玄燁最貪戀嵐琪臉上嫩嫩的肌膚,她總想是不是也因為自己愛喝這口茶。這會兒親手捧著茶進來,剛要轉入內殿,但聽太皇太后與嬤嬤在說話,她只是遲疑了一下要不要進去,卻再挪不開步子,把那些話都聽進了耳朵裡。
太皇太后說:“這一年,我覺得身子越來越沉重,饒是心裡還想再多活十幾二十年,身子明白,眼下該是老天賜給我最後的日子了,兩年還是三年,或者更久?我就想不論如何,每一天都能活得高高興興才好。若是腿腳靈便,真想再回一趟科爾沁,還想大江南北走一走,也用腳來丈量這大清國的國土,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這是您多年的心願。”嬤嬤溫和地說著,“當年曾想著,等先帝爺羽翼漸豐國家安定時,您就回草原去瞧瞧,可先帝爺卻英年早逝,您不得不一個人扛起這江山朝廷,皇上親政後您也動過心思,可皇上突然要撤藩,朝廷上下一片混亂,您哪兒敢離開半步,一晃就這麼多年了。”
“是啊,如今想走也走不動了,那麼遠的路,一路車馬顛簸,我怕是要先死在路上的。”太皇太后自嘲,但似乎並不那麼悲觀,只是肯定了眼前的現實,更說道,“早些年我還很不安心,想著我走了玄燁怎麼辦,他是沒有母親的可憐孩子,心裡頭總比別人缺了那麼一塊。他依賴了我二十多年,如今我才覺得肩上擔子輕了,這孩子別看他虛長了三十歲,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他不會做在臉上,可心裡頭是十足依賴身邊人的。”
蘇麻喇嬤嬤笑問:“主子是失落了嗎?皇上如今依賴著德妃娘娘,不再依賴老祖母了?”
太皇太后竟是笑出聲,十分高興地說:“他當然還依賴著我,依賴老祖母可以大大方方不怕人笑話,他敢叫人知道,他依賴著自己的女人嗎?”說罷又嘆息,“可他是該不要再依賴我了,不然哪天我突然走了,玄燁多可憐?”
“主子……”
“蘇麻喇,上回生病我就祈求上蒼,祈求神佛不要讓我臨了時神志不清,讓我耳目清明地離開這個世界,我想在離開前,能好好再看看我的玄燁,看看我的孫兒們。”太皇太后似憧憬著美好的事一般,語調那樣平和溫柔,“我更要再好好地看一看這巍巍江山,將來去地底下找到他,我就能告訴他,咱們入關之後不僅沒被漢人趕走,更把這片江山治理得繁榮富饒,我就能告訴他,他的心血他的抱負,我都替他完成了。”
蘇麻喇嬤嬤則笑道:“您才說要高高興興的,怎麼想起這些事了?”
太皇太后也笑:“他們兄弟鬥了一輩子,爭江山搶女人,你說在地底下遇見了會怎麼樣?”
嵐琪捧著茶水在外頭,聽到這裡有些糊塗了,她以為太皇太后在說太宗皇帝,那“他們兄弟”又是指誰?心裡不禁有些不踏實,還是小心翼翼捧著茶水離了,跟宮女們說茶水沒弄好,要重新泡了一遍,手裡忙著,心裡則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的話。她曉得當年領兵入關並將先帝迎入京城稱帝的是攝政王多爾袞,太皇太后說“他的心血他的抱負”,這個“他”是太宗皇帝,還是已經被削爵罷黜的攝政王?
嵐琪心裡頭砰砰直跳,她不是沒聽過那好幾十年前的傳聞,那還是在家做姑娘的時候,聽家族裡長輩閒話說的,進宮後再不曾有人提起,今天冷不防地聽到,卻是從太皇太后自己嘴裡來的,稍稍想一想那波瀾壯闊的年代,她心裡就不由自主地熱血澎湃。
重新沖泡的茶水弄到一半,嬤嬤來催她怎麼這樣久,說太皇太后怕是不是嵐琪燙傷了,嵐琪也不藏著掖著,說剛才聽見一些話,一時膽怯就退了出來,但她沒有提什麼攝政王什麼心血抱負,嬤嬤也不大驚小怪,只安撫她:“太皇太后這樣的話,反反覆覆好幾回了,我就陪她聽著,她說出來心裡才舒坦,這麼多年身不由己,身邊總該有個人能聽她說說話。”
默默不以為意,更對嵐琪說:“要是有天太皇太后這樣對您說了,您也就當故事聽聽,不要嫌她囉嗦,她辛苦了一輩子,都及不上這幾句話憋在心裡的辛苦。”
除此之外,嬤嬤沒再說別的,嵐琪也不敢好奇地追問,之後見了太皇太后,老人家已是氣定神閒的平靜,與嵐琪喝茶說話,下午幾位福晉進宮請安,傍晚太子又來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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