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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詡”睜開眼,目光迅速掃了一圈,目中閃過一絲困惑。
今日他已醒過三回。
寢室裡燭火通明,顯然還是夜晚。為何這麼快又讓他醒來?
一張熟悉至極的美麗臉龐出現在眼前。
逆著光,她的臉龐明暗不定,一雙深幽的眼眸如寒潭般冷冽沉靜。這樣的神色,他十分熟悉。
她從未對他展顏微笑過。
只除了剛“醒來”的那一段時日,她以為他是蕭詡的那段時光。
……罷了,想這些有何用。
“蕭詡”將心裡不該有的雜念壓了下去,冷然地勾起嘴角,露出足以激怒顧莞寧的譏削:“今日為何特地讓我再醒一回?莫非是深夜孤寂,難以入眠,想多看我片刻?”
他很熟悉顧莞寧的脾氣。憤怒的時候,她不肯縱容自己發怒,一雙眼睛燃著幽暗的火焰,比平日亮的多。
他厭惡她的冷靜自制,寧願激怒她。
可惜,今日他未能如願。
她沒有動怒,神色淡淡:“我來餵你喝藥。”
藥?
他心中一驚,目光迅疾掃過顧莞寧手中的藥碗。除了蒸騰的熱氣和熟悉的苦澀藥味,並無什麼異常。
“今日我已喝了三頓藥,為何還要喝藥?”他冷冷問道:“這是什麼藥?”
顧莞寧未說話,坐到床榻邊,舀起一勺,遞至他嘴邊。
他憤怒地瞪視著她,嘴角抿得極緊。一副“你不說清楚休想我張口”的模樣。
顧莞寧面無表情地放下碗,迅疾伸出手,用力捏緊他的下巴。他吃痛之下,被逼著張口,一口溫熱苦澀的湯藥灌入口中。
他狼狽地嗆出聲。
顧莞寧神色未變,繼續灌藥。
一口接著一口,很快,大半碗藥入了肚。直至此刻,他才隱約嚐出了湯藥的奇異之處。這碗苦澀的藥裡,分明有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血腥氣……
一個駭然的念頭迅疾閃過。
他面色霍然變了,直勾勾地盯著顧莞寧:“你給我喝的是什麼藥?這藥裡,為何有血腥氣?”
顧莞寧置若未聞,繼續灌藥。
他想將藥吐出來,可惜下巴被緊緊地捏住,動彈不得。待那口藥滑入喉嚨,想吐也來不及了。
“顧莞寧!”他目中噴射出火星,熟悉的俊臉扭曲而猙獰:“這到底是什麼藥?”
顧莞寧面無表情地將藥全部灌完,待確定最後一滴藥也灌進他口中,才鬆了手。在他兇狠噬人的目光下,淡淡地張了口:“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他呼吸一窒。
就聽顧莞寧冷漠的聲音繼續說道:“阿言去了吐蕃,將吐蕃國師薩麗的同門師弟薩莫帶了回來。這是薩莫開的藥方。說是能解開吐蕃國師死前下的生死咒,讓蕭詡醒來。”
……
他俊臉異樣蒼白,口中冷笑連連:“天真可笑!”
“薩麗的巫術,根本無藥可解。那個薩莫,不過是薩麗的手下敗將。這些年一直隱居不出,從未替人開藥方治病。你居然相信他的胡言亂語,實在是可笑荒唐。”
“顧莞寧,蕭詡已經死了,永遠不會醒來了。這具軀體,已徹底屬於我。你處心積慮費盡周折地找了薩莫進宮,不過是白費心思。”
“退一步說,便是有朝一日我離開,這具身體也會隨著我一起隕落。蕭詡永遠不會再醒。”
說完,仰頭狂笑起來。
顧莞寧就這麼冷冷地看著他。
他漸漸笑不出來了。
顧莞寧譏諷地扯了扯唇角:“蕭睿,真正荒唐可笑的人是你。只要有一絲可能,我都絕不會放棄救蕭詡。”
“便是蕭詡隨你一起隕落,我也絕不後悔。”
“我絕不會容你一直佔據著他的身體。”
冰冷無情的話語,聽的他心底生寒。他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緊緊地盯著她,吐出幾個字:“最毒婦人心!”
顧莞寧,你真的這般冷漠無情?在無十分把握的情況下,竟敢用蕭詡的身體冒險?抑或是她真的有把握,將他這抹殘魂徹底抹殺?
顧莞寧將他的憤怒不甘絕望看在眼底,目中閃過一絲快意。
對峙了半年多。每日見到熟悉的臉孔上露出絕不屬於蕭詡的神情,對她而言都是莫大的痛苦和折磨。
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
這一切,真的要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