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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一眼杜長卿,目中突然透出一縷戲謔來,道:“杜將軍果然不易為。”
杜長卿正將茶盞遞到口邊,一口茶水堵在嗓子眼裡,連嗆了好幾聲。門外已有腳步聲傳來,接著便是一個柔柔的女聲道:“長卿,怎麼咳得這麼厲害?莫非身子還沒有大好麼?”
這聲音甫傳入帳內,那男子手中茶盞劇烈一震,盡灑在前襟上。連其護衛,都身形微微地晃了一晃。門簾一動,楚楚已急步跨了進來。楚楚自杜長卿長住成碧樓後,為討他歡心,但凡袒胸露臂的衣裳,一律不著。因此地早晚瑟瑟生寒,紅娘便置辦了幾身胡服。只見她頭戴胡帽,帽角垂掛著珠玉,叮咚作響,身著折領窄袖短襖,腰束蹀躞帶,下系灑金石榴裙,軟靴輕點,沒來得及看帳中眾人一眼,已一陣風似地飄到杜長卿身畔,伸手去搭其脈,杜長卿心中不由一甜,但當著眾人,面上微窘,道:“我沒什麼,貴客來此,你莫這麼莽莽撞撞,倒失了禮數。且瞧瞧,可認得這是誰?”便欲將手從她掌中抽出。
楚楚哪裡肯放,嘀咕道:“來的客人遲些見可以,你的身體卻是首要的,自己又不放在心上,平白叫別人擔心。………嗯,脈象倒還算平和,秋露丸可是一直吃著罷?”已聽得單君逸緩步走進,在身後輕咳了一聲。
她方才心緒波動,根本沒注意去聽石康在單君逸耳邊細語,這會兒心想,這麼說果然是來了大人物,所以君逸才提醒她。楚楚心想誰來跟她有什麼關係,但好歹不能拂了杜長卿的面子,總算鬆開了杜長卿的手,回頭笑道:“長卿說是故人,所以我放誕了些”瞧見帳中來人這般裝束,不由皺了皺眉,看著那人發了會兒愁。世人皆以為她過目不忘,卻不知,完全不能適用於人,而且她對人,還忘記得特別快,有時候,她都懷疑自己是否刻意不想去多添煩惱,所以選擇忘記。
那人身軀都在微微顫抖,等了又等,見她還是一副疑惑的神情,從心底浮上一聲苦笑,緩緩將自己頭巾取下,道:“姐姐,你果真忘得徹底。”
這聲音,不錯似曾相識。楚楚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少年濃眉大眼,琥珀色的眸子定定望著她,面上歡喜與憂傷交錯盤結,容顏依稀還留存著當年的影子,卻變化成剛毅崢嶸的線條,煥發著青年特有的鋒銳與沉著,猶如從鋼爐中淬就的名器,由於缺失了當中的記憶,反給人一種強烈的震撼,及不可思議的茫然。
她沒注意少年越來越灰敗的面色,故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緒激盪,在少年幾乎要怨恨她起來之時,低低道:“呀,這不是阿烈嗎?我不是在做夢吧。”居然在那吹彈得破的面上連拍了好幾下。
少年猛地站起,一個箭步衝過去,緊緊將她擁住。她還在那裡低語:“阿烈來了,阿木呢?嗯,我傻了,他……”雙目一酸,已滾下連串的淚來。
滿室皆驚,唯有杜長卿目中亦有黯色,開口解圍道:“這就是東突厥都藍可汗的王弟阿史烈,昔年我與楚楚承蒙他多次援手,還未來得及答謝於他。”
四周卻半晌沒有回應,他不覺奇怪,收斂了心中傷感向左右一看,只見帳中人等,都緊緊盯著兩人相擁的身影,根本沒來得及搭理他。蕭寧遠倒最先反應過來,抬頭瞟了他一眼,神情古怪。楚天行跟著抬起頭來,皺著眉,低低附在其耳邊道:“他真不怕麻煩。”
他但覺半邊面孔火辣辣灼燒起來,總算楚楚止了哭聲,不好意思地撫了紅紅的眼角,退開一步道:“阿烈好容易來一趟,我竟然失態成這個樣子,真正是慚愧。長卿,阿烈來此,必是和你有要事商談,我就不打擾了,回頭再給阿烈接風罷。”以袖拭面,含笑施了一禮,便徑直走了。
杜長卿鬆了口大氣,看阿史烈猶站在那裡,定定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口中卻喚道:“烈王爺,楚楚還是小孩子心性,任性得很。來,我們還是談正事要緊。”熟料阿史烈看起來成熟多了,此刻竟一如少年人,還在那裡發呆。他心底更加不屑,方待揚聲再喚,誰知旁地裡一道目光斜掃過來,清澄得彷彿能照出他心底的紋路,他猛然抬頭去看,卻是蕭寧遠閒閒看了他一眼。
……
雁門關前的往事,不由控制地,潮水般湧現在楚楚面前。她茫然走進自己的帳中,將門一把帶上,手顫抖得厲害。
看見阿史烈自然是讓她高興的,但,看著他,就會浮現另外一個人的影子,是記憶裡青澀稚嫩的清秀面孔,含笑望著她,彷彿見到她,便已無限滿足。
死神帶走了他,卻讓他的一切,在她心中銘刻下不滅的記憶,帶著絲絲縷縷的甜蜜和酸楚,將往事送到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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