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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這一連串變故後,曾經的陽光少年孫鈺就再也沒有笑過。
這一年,孫鈺辭別岳父加入了嵊縣人尹燦的義軍,在軍中做了一個主管錢糧的頭目,而剛剛流產的易氏則選擇帶著陪嫁丫鬟追隨夫君。直到今年三月,尹燦兵敗身死,身在尹燦部將周欽貴軍中監軍的他便離開了金華,前往大蘭投效王翊軍前。
聽到這裡,北屋已經隱隱傳來了低聲哭泣,陳文知道那是易氏的聲音。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無意間的殘忍。只見他長身而起,一杯水酒敬酹於地,在吳登科已經變得混沌的目光中面相西南遙遙一拜。
吳登科所講述的這些歷史事件,作為現代人的陳文基本上一點即明。就算很多吳登科不知道的歷史大事,他透過腦補也知道個大概。
雖然,在陳文那個時代史書中是不會記錄孫鈺這樣的小人物的。可是他卻很清楚,清軍入關以來,剃髮、易服、圈地、投充、逃奴、禁關可謂是惡法遍地。貪官汙吏盤剝士農工商,八旗綠營劫掠客商生民,中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更不要說是屠城禁海那等一次便是數萬、數十萬人遇難的慘劇了。
那些年的華夏大地上,可謂是家家有血債,戶戶有塵冤,這樣的遭遇又僅僅只是孫鈺一家嗎?
而這,也正是陳文從來到這個時代的那天起,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去給滿清做順民的原因之一。
文明與野蠻就應當勢不兩立!
思慮及此,陳文突然對給孫鈺起外號叫“面癱”的事情莫名的產生了一絲愧疚。
算了,還是叫冰塊臉吧。
這樣子,他或許還會有能夠融化的一天吧。
第十六章 觸動
重新落座,陳文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的憤懣也舒緩了許多。接著,已經醺醺然不知所以的吳登科一飲而盡,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而在陳文看來,相較之下,吳登科的故事就完全是另一個畫風了。
吳登科是金華府義烏縣人,佃戶家庭出身。他的高祖父和浙江抗倭名將、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吳惟忠是同族兄弟。只不過他的那個所謂的親戚關係已經很遠了,遠到了陳文都不知道這該算是出了多少服了,也遠到了吳惟忠的發跡對他家沒有起到任何影響。
聽說過一表三千里,這合著還有一堂三千里的啊。
吳登科三歲時,其父被下鄉催科的小吏打成重傷,沒多久就去世了。寡母獨自撫養了他幾年後,也因為積勞成疾卻無錢醫治而離世。於是乎,宗族裡就送他去給一家縉紳地主放牛,因其父母雙亡,他自小便備受欺凌。
崇禎十六年十二月,東陽縣諸生許都起事,一時間應者雲集,旬日間竟有十萬眾。其軍以白布裹頭為號,因號“白頭軍”。白頭軍連戰連捷,先克東陽縣城,繼下義烏、諸暨、浦江、永康、武義、湯溪、蘭溪等縣,全浙大震。
就在這樣一個人心惶惶的背景下,年僅十六歲的吳登科趁夜潛入當年打傷其父的那個小吏家中,將其殺死。不過,殺人之後他並沒有如那衛家無忌一般投案自首,反而參加了許都的起義軍。
到此為止,吳登科的行為若是按照後世的標準,已經可以進入了自發反抗階級壓迫的範疇。當然,在狡詐的地主階級面前,缺乏思想指引和正確領導的農民起義者不是被腐蝕拉攏就是自我消亡。
崇禎十七年正月二十八,白頭軍進攻金華縣失利,無糧不支,敗退紫薇山。因此,許都向明廷投降,監司王雄擅自允諾,後其人及部下六十四人為浙江巡撫左光先所殺,許都餘眾復叛。
魯監國元年,尹燦在金華府起兵反清,那時已經帶領十幾人的吳登科率部加入,也是在尹燦軍中,他結識了孫鈺,並從孫鈺的同鄉口中得知了他的故事。
到了今年三月,尹燦兵敗被俘,後被清軍殺害於東陽縣東街。吳登科就和孫鈺一起帶了幾十個手下一起來到大蘭山投奔王翊。
一個是擁有舉人功名的讀書人,另一個是殺人在逃的農民起義者;一個因為許都餘眾叛亂而避禍鄉間,另一個乾脆就是許都的餘眾。而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兩個根本不應該有交集的人竟然相識併成為了朋友,還一同走上了反抗滿清民族壓迫的革命道路。
真不知道是這兩個人荒唐,還是這個時代荒誕。
可是,等吳登科來到大蘭山後,王翊的部下們認為其人屢次從賊,又並非寧紹本地人士,均不放心讓他帶領部下加入戰兵營。可是,古人偏偏又極重鄉情,吳登科的手下都是金華人,自然不願意分開。
於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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