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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整泡了一個時辰的熱水澡。閉目小憩,腦海中卻還是在盤旋著那幾個關鍵的勢力方——皇族、世族、佛教,戰爭,僧侶,士兵,以及她一路走來不斷的暗殺。楚離不善於辨識人的虛情假意,但她善於分析各方勢力。
整件事情,從上谷公主突然宣佈說讓她做國師開始,似乎就已經陷入了一個漩渦裡。她列出了幾個關鍵點:首先,皇帝拓跋燾好戰,好大喜功窮兵黷武,幾次欲徵北涼皆未成行。其次,當今天下佛寺猖獗,青壯年或為謀生或被“普渡”,多半入了寺廟。再者,世族皆崇尚佛教,與僧侶關係密切。
按照拓跋燾現行法令,是將僧侶強行拉入戰場充當士兵,不殺人就得死。那麼,他的意圖很明顯,借限制僧侶來擴充兵力。
在這個過程裡,自己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
楚離在牢中分析出這點的時候,指尖都在發抖。她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然而把這個荒謬的想法推進這個關係網裡,卻一切都能解釋通了。那就是——佛教和世族勾結,其發展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皇族的勢力。皇帝拓跋燾有心削弱佛教勢力,卻又不能明著得罪世族。所以,就需要一個敢於說出他想法的替罪羊。而恰好,她自己就是這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拓跋燾利用她反感佛教這點,歪曲發散她的進言,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她頭上。所以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全無根蒂年紀輕輕的她提拔為國師。一來,轉移了天下人的注意力,二來,讓世族的仇恨有處可發,而不是集中到皇族身上。恰恰就是因為她的諫言被扭曲,如今天下皆以為她反佛倡道,這樣不僅完全侵犯了佛教的利益,還大大打擊了與佛教相關聯的世族。所以,一路過來,總有不知名的勢力在暗殺她。
而且,只要她身為國師一日,她就會是眾矢之的,這種殺戮就不會停止。
用心竟如此歹毒。楚離胸口劇烈起伏,咬緊了牙關說不出話。
接著就想到了上谷公主。如果說這一切都是皇帝的陰謀,那麼,把自己引入彀中的拓跋迪,在其中又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
楚離頭一次遭到這種背叛。她是真心拿拓跋迪當朋友的,在平城,寇謙之走後,所有上品人都對她橫眉豎眼,只有上谷公主待她親厚。陪她逛街,代她宴請官宦世族,跟她說是朋友,還對她做出那種親密的行為。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楚離腦子裡亂糟糟的。上谷公主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嗎?可是那笑看起來那麼真誠,她們手牽手逛街的時候那麼開心。尤其是四天前——楚離背靠在浴桶上,揉了揉眉心,四天前,上谷公主拓跋迪為了保護她深受重傷,險些喪命。難道這也是假的嗎?
不,當然不是。楚離睜開了眼睛,暗想,跟自己共患難的拓跋迪,九死一生的拓跋迪,也許跟自己一樣是矇在鼓裡被皇帝利用的。畢竟——畢竟上谷公主還因為被逼婚而絕食,如今更是逃了出來。宮中還有個左昭儀也險些為此喪命,怎麼會是假的呢?
事情可以有假相,但感情卻是做不了假的。楚離想,上谷公主每次看自己的時候,都顯得那麼輕鬆自在,毫無遮掩。這是做不了假的。
無論如何,可以就事論事,但千萬不能輕易懷疑否定一個人。
楚離洗漱完畢出來,又長長吐出一口氣,去見了上谷公主。
“國師,讓你受委屈了。”拓跋迪一見到她就連忙起身,深感歉意。她聽州牧說了原委,頓時臉上大臊。那牢房裡是什麼情形,即使她沒去過,但大魏的牢房她總見識過。竟然讓楚離在那種環境裡待了四天,拓跋迪卻是心中歉疚。她卻忘了,楚離現在的處境,比牢房更糟糕。
楚離盯著她的眼睛,見她眸中確實滿是歉意,半晌,到底是心裡鬆了口氣。上谷公主能如此坦蕩地望著她,還如此擔心她,如此歉疚,顯然不是作假。楚離有些慚愧,覺得自己冤枉了好人,連忙說,“沒事,與公主無關。”
拓跋迪說,“都是高允那廝作怪。”
“高允?”楚離這才想起他來,“他在何處?”
“早就走了,不然,本宮可不會輕饒他。”上谷公主端出了架勢來,又道,“你若是心中不解氣,本宮可以替你出氣。高允是走了,可那下令的州牧卻還在。”
“在哪兒?”
“院子裡候著呢,負荊請罪。本宮倒要看看,他多有誠意。”
楚離笑了笑,“這事兒也怪不得高允。”
“你還替他說話?”
楚離無奈搖了搖頭,“我去看看那個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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