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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道:“虧她養了個好女兒,假惺惺地掉了幾滴眼淚,馬上攀了另一個高枝。”
裕妃厚道得多,只說道:“玉蓉畢竟不是福貴人親生的……”她嘆了口氣,“廉王妃與福貴人感情深厚,想來必定會好好待她的。”
懋嬪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摘下一朵芙蓉菊,一瓣一瓣地揪下。天上沒有風,那金黃色的花瓣便柔弱地落在地上,象許多隻蝴蝶。
太陽緩緩沉下,雲層低垂的暮色中,到處是深深淺淺的堇色。
太后凝視著遠方,忽然低聲說道:“浮生其實是個有福氣的……”她停了一下,臉上有一抹奇怪的神色,“走得早,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懋嬪側過臉,淡丁香色的天幕下,幾個花一般的女人臉上都罩著一層朦朧的霧紗,似一張灰色的面具。
大家互相怔怔地看了一會,無言散去。
她們剛走不久,平地裡忽然颳起一陣風,滿地的花瓣輕輕飄了起來,最終卻不知將落到何處。
十一月上旬,廉親王帶著廉王妃和玉蓉離開了京城。
嗣皇帝對廉親王聖眷之隆,達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廉親王離京之日,他不顧身體不適,親自率領文武百官前來送行。《高宗實錄》中有這樣一段記載:廉親王與廉王妃分乘兩輛馬車,隨從者數千,隊伍逶迤幾十裡。文武百官皆跪道送行。上站於廉親王車前,依依惜別,說到動情處,痛哭不已,幾欲昏倒,聞者皆落淚。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也有許多歷史上沒有記載的事情。
比如,圓明園中,大行皇帝龍床上的幾滴血跡,床邊一方白色的絲帕。
因為時間已久,血跡已變成凝固的紫色,帕子卻還是潔白依舊。宛如一個無聲的證人,證明著一段已然消逝的時光。
弘曆彎下腰,拾起那方柔軟的帕子,輕輕貼在臉上。
夕陽斜斜地照在窗前的一角,空氣沉澱成淺藍色,寢宮的光線若明若暗。鳥鳴聲遠遠傳來,因為過分清幽,人彷彿處於深山老林之中。
他看著南面,忽然微微一笑。
在那紫檀雕破圖風前,有一雙晶光燦燦的眼睛,閃耀著笑意,注視著他。秀髮輕雲般披下,衣袂飄飄,似乎正要走過來,與他打聲招呼。
他的手緩緩撫上耳朵。
過了一會,再凝眸看去,那如煙如霧的影子已經消失不見。只有微風輕輕拂動碧紗窗,美麗的風紋夾著霞光,照得人眼睛都花了。
可是那茫然幽美的香氣卻無比真實。
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他的幻覺。
由於皇帝嘴角天生上翹,即使微笑已經退了回去,卻仍似留著一絲隱微的笑容,襯著銳利的目光和陰沉的面色,說不出的奇突。
高無庸看著年青難測的皇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懼意,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袖子一下拂到桌邊的音樂盒。
在最出乎意料的時刻,大殿內突然響起一陣柔靡動人的音樂,那聲音雖然哀怨得令人心酸,卻有種內斂而執著的感動。
弘曆靜靜地聽著。
那是一些說不清的感情。
不,不,他不打算執著。那樣太痛苦。
他會永遠記得皇阿瑪的那句話:“元壽,你要記住,一個帝王永遠也不能把他的心交出去,不管交給誰。”
皇阿瑪犯過的錯誤,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犯。
永遠。
永遠。
“明天派人把大行皇帝的寢宮徹底打掃一遍。”他說道。聲音不大也不小,十分平靜。
寢宮還保持著那晚的模樣,這麼長的時間裡,他沒有讓人碰過任何東西。
該重新開始了。
他大步走出去。
經過後湖時,他在橋邊站了許久,忽然手一揮,一方白色的絲帕隨風飄入湖中。
這是一個晴朗的傍晚。美如奇蹟的夕陽鋪灑在鱗次櫛比的亭臺樓閣上,到處嫣紅一片。飄渺的雲影逐漸從這一片琉璃瓦移到另一片琉璃瓦,從天空的這一端移到另一端,映得湖面波光粼粼。那帕子隨波逐流,迅速融入丁香般的暮色中,很快就無跡可尋了。
高無庸站在皇帝背後,看見銀光一拂而過,心中大驚,輕輕往前走了一步。看清不過是方帕子,這才鬆了口氣。他收回目光,不由愣住了——在皇帝的眼角,他看見有水光一閃。
大約是旁邊湖心小居的燈光映進了皇帝的眼睛。
弘曆抬起頭,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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