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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手勢,他便取出一個掛滿了鉤子的小小的漁網,開始在鉤子上掛上一些小蝦和泡開了的菊花,流芳不解地問:
“他這是在幹什麼?”
“釣目魚。”容遇好笑地看著流芳眼神忽然一亮,“你不餓麼?我餓了,你要不要試著去釣一下?”
目魚就是墨魚,也叫烏賊。
“怎麼釣?”流芳小心翼翼地拎起那個網,容遇讓她把網放進海里,然後流芳坐在船板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片黑黑的海水,容遇坐過來,伸手攬住她的腰,低聲在她耳邊說:
“別緊張,目魚會上鉤的。你連我都釣到了,還擔心釣不到目魚?”聲音戲謔而調侃,流芳嗔他一眼,伸手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容遇卻拉開她的手,湊過臉去在她唇上輕啄了兩下,流芳又氣又窘,餘光瞄到啞僕轉身進了船艙才沒那麼尷尬,她乾脆咬著唇轉頭不去看他,他輕笑一聲,倚下身子把頭順勢靠在她腿上,仰頭,抬眼,滿天星斗就這樣無一遺漏地盡落眼底。
“是故大丈夫恬然無思,澹然無慮,以天為蓋,以地為輿……”
這是《淮南子》裡的《原道訓》。流芳從來沒有聽過容遇唸書,他的聲音有如琴絃擦過木楔那般低沉而又抑揚頓挫,她不禁問:
“恬然無思?澹然無慮?你現在做得到嗎?”
容遇看著她,黑眸幽亮似有星子墜入其中,他搖頭,“做不到。”
他頓了頓,又說:“可是,將來未必做不到。”
“那你現在思的是什麼,慮的又是什麼?”
“真的想知道?”他坐直身子,從背後抱著流芳,下巴枕在她的肩上,說:
“想的是你,慮的也是你。”
流芳笑了,“你越來越會說甜言蜜語哄人了,我的人早已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又何必如此?”
他悶悶地說:“你不信?阿醺,我騙你的時候你總是深信不疑,我誠實的時候你卻懷疑我說謊,這算不算是我自作孽?”
流芳笑出聲來,回頭看他,見他神色輕鬆可眼裡閃過一絲憂慮,不由得也收斂了笑容,伸手握過他的手,問:
“遇,你怎麼了?”
容遇還沒說什麼,流芳忽然覺得手裡一沉,她急忙說:“好像有目魚來咬食了,我該怎麼辦?!”
這時啞僕手拿著火把過來照著,火光之下,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網上銀鉤的反光和水裡的情景。一隻只小章魚咬住了鉤子,苦苦掙扎不能脫身,啞僕讓流芳鬆手,自己把網拉起,流芳不禁驚喜地說:
“遇,你看,怎麼一回就能釣到這麼多?!”
“目魚上鉤時,用光照之,它眩了目,就難以脫身。”
啞僕拿了目魚,就到船艙裡去處理。沒過多久,他就拿著一盤冒著熱氣的目魚放到船上的小几上,在醬油中放上一種綠色的東西,流芳夾起目魚蘸了蘸,吃到嘴裡才醒悟原來醬油裡放的是芥末,一時沒有防備,嗆到了。
她咳得眼淚都幾乎要流下來了。容遇連忙給她倒了一杯水,看著她喝下去,又遞過帕子,然後說:
“辣嗎?這時芥菜成熟的種子做成的一種醬,出海的漁民比較喜歡吃。這目魚趁著新鮮,洗淨了用開水稍微燙一下,再蘸這種醬,風味比較獨特。”
流芳看著容遇,她當然知道,這個味道是久違的熟悉。
她又夾了一塊,蘸了一點醬放進嘴裡,真的是很鮮。她對他笑了笑,說:
“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目魚。遇,謝謝你。”
他對她溫柔一笑,又往她碗裡放了一塊目魚。
鼻子有點發酸,那個世界她回不去了,他如今成了她惟一的牽絆,也是這世上惟一能瞭解和容納她的人,不介意她是個異類,不介意她的身份,就是這樣單純的寵溺著她。
他說,騙你,只是為了愛你。
她懂了,如今是真的懂了。
“三年前離開繁都回到陵州之後,心情煩悶時,我便坐著這條船出海,一個人躺在船上看著滿天星斗,然後——”
“然後呢?”
“想你。”黑眸中有著淡淡笑意,只說了簡單的兩個字。
他定定地望著她,準備迎接她的不置信,迎接她的調侃和嗤笑,誰料她只是怔了一怔,隨即笑吟吟地“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我騙你的。”他說。
“嗯,”她託著腦袋望天想了幾秒,隨後笑吟吟地對他說:“那又如何?真也好,假也好,我聽了,心裡還是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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