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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捷想起藏在林中的那套罩衫,立刻走過去拾了起來,當他回來時,遠遠望見了一樁怪事。
只見蒙著面的金欹忽然瞪著眼望著吳凌風,那雙眼珠中射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光芒,他忽然一步一步逼近吳凌風,嘴裡嘰哩咕嚕的不知說些什麼。
吳凌風忽然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心底下直冒上來,他打了個寒戰,不由自主的退後四五步。
金欹又進了三步,吳凌風感到無比的恐怖,又退了三步。
辛捷忽然大叫一聲,原來他發現吳凌風背後就是懸崖,而吳凌風腳跟離崖邊不過一尺,吳凌風卻絲毫沒發覺。
金欹忽然發狂似的大笑:“你——
你的臉孔真漂亮,我恨你,我要殺你……嘻嘻,你不是漂亮嗎?我也曾漂亮過呵,嘻嘻……我要殺你……嘻……”
吳凌風大怒,猛然壯膽大喝一聲:“你是誰?”拼命一把抓出,那知金欹動也不動,察的一聲,金欹的蒙巾被抓了下來,只聽得兩聲驚叫,刺破了寧靜的山峰。
原來蒙巾下面是一張奇醜的臉,鼻樑從中間被砍斷,臉上黑黑的疤向外翻出,紅肉露在皮外面,除了一雙眼睛,臉上似乎被人用力劃了幾下,是以皮肉倒卷。
辛捷見情形不對,施出“詰摩神步”的功力,身子真比一隻疾箭還快地撲了過來,身體破空時竟發出鳴鳴的尖嘯——但是辛捷的手正撲在金欹一剎那前落腳的地上,一聲驚叫,金欹抱著吳凌風一起衝出崖過,流星般落了下去。
辛捷也同樣煞不住,呼地一下衝了出去,但是這等生死關頭就顯出他稟賦的機靈,“撲”的一聲,他的五指插入了石崖,雖然衝勁仍使他帶出數寸——
他的手指就在石崖上劃出五道寸深的痕跡。
他手上一使勁,身子立翻了上來,落地時輕得宛如一張枯葉落地。
這些動作卻是肌肉的自然反應,絲毫沒有經過他的大腦,因為他此時大腦中昏昏渾渾,只是一片空白。
崖下面雲霧滾滾,不知其深。
他的頭腦中像是恢復到了洪荒的遠古時代,渾渾然乾坤不分,他的喉頭髮出只有他自己聽得出的哀鳴,這不是哭,但比哭更悲慘萬倍。
山風漸勁,他的衣衫瀝瀝作響,呼的一聲,他的面巾迎風而揭,飄揚了兩下,就飛落崖底。
不知不覺的流下熱淚,淚珠緩緩地沿著面頰流下來,停了寸會,滴在襟前。
終於,他的頭腦清醒過來,他受著有生以來從未有的痛苦,他現在深深相信,友情對他比愛情更為重要。
周遭靜極了,他嘴唇抖動著,但說不出一個字來。
日觀峰上頓時靜了下來,山風吹得樹梢沙沙作響,辛捷立在崖旁,俯望腳下滾滾雲霧,深不知底,不禁長嘆一聲,他喃喃自語道:
“辛捷啊!你真是一個不祥的人,凡是對你生了感情的人就得遭到不平,爸媽慘死,梅叔叔受了暗算,侯二叔被人殺死,少碧和菁兒葬身海底,梅齡下落不明,老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殘酷,又奪去了大哥的命!”風起處,雲濤洶湧,蔚成奇觀。
“待我了結這些恩仇,就長伴那梵聲青燈,做半世的木頭人算了……。”
“大哥啊!好好安息吧!我會替你復仇的!”
忽然,他想到那個美麗的蘇蕙芷,他心想:“蘇姑娘曾一再要我們去看她一次,其實只是希望再見大哥一面罷了,如今我怎麼去見她呢?唉,世上為什麼要有這許多悲慘的事呢?”
他愈想愈煩惱,忽然雙足一蹬,反身走去將義僕餘忠的屍體埋了,身形陡然拔起六七丈高,倒穿過一片樹林,驚起兩隻大鳥,他的身體卻呼的一聲從兩隻鳥之間飛了過去。
兩隻鳥互相一鳴,似乎奇怪這些平常雙腳走路的傢伙怎麼也會飛?
四川泯江下游,有一條梅溪,從山谷流經一個大坪,喚作沙龍坪,坪上稀落村舍,雞犬相聞,是個世外桃源,梅溪夾岸數百里內,全是紅白古梅,中無雜樹。
時至冬至,寒風鼓著嗚嗚的聲響,把漫天雪花捲得粉紛飛舞,天是灰的,地是銀白的,坪圍的梅林開得百花爭豔,清香怒放,點點紅白映在雪地上,蔚成奇趣。
左角一間茅棚,頂蓋著厚厚的白雪,活像是要壓得那棚頂塌下來似的。
棚內放著一張石桌,兩個老者在相對奕棋,旁邊圍了幾個閒人觀棋,棋子落盤發出清脆的聲響,敢情那棋盤也是石做的。
茅棚兩面無壁,本來甚冷,但棚角卻燒著一堆火,陣陣白煙瀰漫,柴火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