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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門開在虞宮正南,黎山臥在虞宮西北,中間隔著成百上千的樓閣亭臺,千軍萬馬一擁而入,人喊馬嘶,沸反盈天,她竟能從其間,清晰的辨出鎖妖塔上金鈴狂躁的震顫聲。
恍若——彼年初見。
思緒飄遠,回溯過往,歷歷在目,從識他、知他、懂他、戀他、愛他、思念他,到如今,短兵相接,五味雜陳,終將恨上他。
那些話,仍猶在耳:“奴兒,叫我凌羽,這是我母親給我取得小字,‘翊’是那個老東西賜的,即便我再多努力,可在他心裡,我只配輔佐他的嫡子,連取個名,都要時時刻刻提醒我是什麼身份,母親她不同,她希望我可以脫離束縛,擁有凌空的羽翼,這個小字,只有你可以叫。”
“奴兒,等你有了孤的骨肉,若是兒子,待他落地之日,便是受封大晏世子之時。”
“給孤生個兒子,孤便將這漫天星辰賞了你……”
“奴兒,只有在你身邊,才能睡得這樣踏實。”
……
可這點綴著她蒼白如紙的生命的色彩,不過是一場精心的算計,他眼中的女人,從來只有姒黛,小欒提醒過她,煙翠懇求過她,包括吳華,也婉轉的規勸過她,可她執拗的信了他,是因他眼中偶爾現出的落寞,因他擁抱她時看似心無城府的,燦爛的笑容。
她以為他們是一樣的,在爾虞我詐的壞境中,艱難度日,可,怎麼能一樣啊?他有翱翔九天的夙願,她卻只貪著偏安一隅的恬淡。
真想親口問問他:“那些開心的日子,難道就是要我懷上你的骨肉,然後給姒黛做補心的藥引?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可,眼前這一切,再是明白不過,還需多此一舉,徒增笑料?
聲嘶力竭的哭喊穿透重重包圍,撲進奴兒耳中,那是,煙翠的聲音,原來這世上還有個人是真心實意待她的。
“國婿,公主有了您的骨肉,奴婢求求您,放過她吧,奴婢知道國婿也是喜歡公主的,千萬莫要做出令自己追悔一生的錯事,如果要挖心做藥引,就挖奴婢的心,奴婢求求您,公主絕非凡人,留下公主,她會助您一統天下。”
奴兒眯起眼睛,看著懷抱著卿心跌跌撞撞擠進人群的煙翠,她雖毀了容,可陪在她身邊三年多,從不曾這樣狼狽落拓過。
四周圍著的這些都是姒黛的心腹,豈會那麼容易就叫她一個弱女子衝撞進來,前一刻的感動,下一刻便轉為無邊的惶恐,可不等她提醒煙翠小心,就見姒黛媚笑起來,向身側攤開手心,立刻有一柄精巧的弩弓遞上前來,那是當初赫連翊送她的鳳弩,她將它小心珍藏,怎麼會落到姒黛手裡?
姒黛接過了弩弓,得意道:“奴兒,翊同沒同你說過,他十四那年,就開始手把手的教我射箭了?”
眼見煙翠便要衝過來,姒黛抬弩瞄準,放箭,動作乾淨利落,哪見半分孱弱不堪的形容?
傳聞中的啞巴,此生第一次開口,是前所未有的快樂;第二次開口,卻是痛不欲生的悲憤:“不……”這世上唯一待她好的人,就在她眼前,被她夫君的情人射殺。
弩箭擦著卿心的脖頸,穿入煙翠胸口,煙翠的身子明顯顛了一下,又先前走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仍挺著頭向她這邊望過來,氣息不穩,聲音斷續的堅持著:“奴婢求求國婿,不要傷害公主,傷害了她,你一定會後悔的。”
這樣言之鑿鑿的讖語,激得姒黛勃然變色,喊聲尖銳刺耳:“翊,還愣著幹什麼,殺了姬家這小妖精,天下就是你我的了,不要告訴我,你真如那賤婢所言,喜歡她,所以捨不得她,還是,你不愛我了,而愛上了這麼個禍國殃民的醜八怪?”
聽見姒黛發話,奴兒將視線從煙翠身上急轉到赫連翊神色莫測的臉上,視線相交的一瞬,只覺得胸口一痛,下意識的抬手,抓上了赫連翊畫戟上冰冷刺骨的月牙刃,他當真對她狠下殺手——為了另一個女人。
誰才是禍國殃民的妖精,她什麼也沒做,憑什麼要擔負這樣大的罪名?
腿有些軟,身子連帶著晃動了一下,那戟尖又深入一分,血溢位攥住戟側月牙刃的指縫,串珠成鏈,摔在地上,再大的雪也掩蓋不住,心尚未被挖出,已是千瘡百孔。
奴兒閉了閉眼,極輕的,就像那時她擁著他,與他共攀雲霄時,一般無二的呢喃:“凌羽……”
赫連翊眼中再次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可奴兒已別開視線,嘴角勾著一抹縹緲的笑望向煙翠,大概想同她說一句:“煙翠,我不會讓你拋棄我,黃泉路上,我們結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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