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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耿介的莊稼漢子不會撒謊,小聲囁嚅:“我聽說,最近有好幾家丟了孩子,那些小孩子,被人——吃掉了……”
“才沒有,我家寶兒沒有被人吃掉,他今天早晨要和我一起走,我沒帶他走,他肯定是生我的氣偷偷藏起來了,對了,他說想吃肉,我這就去給他買肉,買了肉,他不生我氣,就會回來了。”說著就往外走,卻佑安一把抓住:“郭大嫂……”哽咽難言。
山下的莊稼漢說,鍾離琇的營區被四面包圍,糧草送不進去,早在幾天前已經斷糧,餓急眼計程車兵偷跑出來,營區附近十室九空,就算不空也沒東西給那些逃兵吃,臨陣脫逃被抓就是死罪。他們害怕,所以儘量往遠處跑。餓了,逮到什麼吃什麼,最後連人家的小孩子也都偷去給吃掉了,想來這附近肯定是來了逃兵。
守寡本就錐心,若再失了兒子,無父無夫無子,何以為生?
雪姬和佑安停下腳步,守著這對整天痴痴傻傻的婆媳,三天後。山下衝上來一夥兒人,竟明目張膽的抓起人來,郭婆婆又發了失心瘋,拄著破竹竿跑出去喊寶兒回家吃飯。結果被那群人抓了個正著。其中一個小頭頭模樣的人看著郭婆婆,十分不滿意:“這麼老的兩腳羊?”
另一個唉聲嘆氣:“附近的兩腳羊聽了風聲全跑了,這個老是老了點。早比沒有強,咱們還差這一個,交不上差,就得拿咱們自己補上,還是將就點算了。”
郭婆婆不理會他們對他的品頭論足,抓住那小頭頭的手。急聲道:“你看沒看見我家寶兒,天都要黑了。他娘還等他回家吃飯呢?”
那些人交換了個眼神,那小頭頭突然綻開笑容,哄孩子似的嗓音:“你家——寶兒?什麼樣的?”
郭婆婆一臉自豪:“他很可愛,三歲了,穿著寶藍色的新衣裳。”
那頭頭的聲音明顯興奮起來:“這麼嫩!”
郭婆婆連連點頭:“你看見我家寶兒沒有,他生他孃親的氣了,好些天都沒回來了,我和她娘很想他。”
聽見好些天沒回來,那頭頭立刻一臉晦氣:“媽的,空歡喜一場,這老東西說得大概是哥幾個前幾天逮到那個嫩貨。”
先前那個說老也將就著的立刻接話:“她方才說了家裡還有個兒媳。”
兩人視線一對上,雙雙綻開一抹奸笑。
似乎是感應到了危險的來臨,幾天來一直抱著雪姬和佑安第一次看見寶兒時,他穿在身上的那件破褂子哭得天昏地暗的郭王氏突然清醒過來,待到那幾個人押著郭婆婆來到她們破屋前,郭王氏居然迎出了門:“你們是什麼人,抓我婆婆幹什麼?”
那一夥兒人將郭王氏上下一通打量,露出滿意的目光:“不錯不錯,確實比這老東西嫩多了,我們奉命抓兩腳羊,帶你婆婆回去交差。”
沒想到郭王氏竟主動提出:“婆婆年歲大了,不好吃,你們吃我吧。”
她的回答叫那夥人大為滿意:“真是夠識相,主動配合點,你我都輕鬆,多好!”那幾人邊說邊推開郭婆婆,慢慢走向郭王氏。
郭婆婆被推倒在地,神智清楚過來,看見郭王氏被人圍住,顫聲問她:“傻兒,你幹什麼呦?”
郭王氏回頭對郭婆婆笑中帶淚:“娘,自從平哥沒了之後,我就將您當成是我的親孃看,一直不知怎麼回報你對我的好,終於遇到這樣一個機會,先前沒了平哥,可我還有寶兒,他是我的全部希望,現在連寶兒都沒了,我找不到活著的方向,太痛苦了,每天一閉上眼,就是平哥的笑,他喊我去陪他,被那些吃了寶兒的吃掉,算不算是和寶兒葬在一起了,那樣就可以一直陪著寶兒了!”
雪姬的肚子近來已開始不規律的陣痛,這一會兒又開始陣痛,佑安很緊張她,一直陪她在屋裡,聽見外面的對話,忍不住衝了出去,指著那些人的鼻尖義正言辭道:“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想來你們家中也都上有老下有小,假設這位大嫂是你們的妻子,難道你們忍心這樣做麼?我要去找你們鍾離將軍的芙么夫人,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這群為非作歹的惡人。”
沒想到那些人竟嬉皮笑臉道:“想找到,恐怕你得去咱們將軍肚子才行。”
佑安愣了一下,躺在裡面呼氣平息的雪姬聽見聽到芙么,站起身走了出來,佑安已經在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小頭頭厚顏無恥道:“先前咱們都偷偷摸摸的吃人,現在這麼光明正大的吃,還不都是有上頭給撐著,哼,吃幾個草民算什麼,咱們鍾離大將軍為了鼓舞咱們計程車氣,連他的心肝寶貝不是一樣宰了煮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