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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部就招叢集眾義務勞動修建了一條筆直的南北路。王本除了佩服李朝正有先見之明外,並沒有表現出有什麼後悔的意思。一村之主自家親叔的房子也不挨邊不靠路的,被數十家民房團團圍在中間,非但不覺閉塞,反而有天下捨我其誰的霸主姿態。李朝正的新房看似佔了路邊,其實並沒有把守要道。大家請示彙報還是要穿巷走灣的找家裡叔叔。走的人多了,再小的路都是通天大道,走的人少了,再大的路都難掩寂寞淒涼。
那座醒目的房子,先在底下徹上半米寬的石基,再在石基上壘上一米多高四十公分厚的石牆,石牆之上才是傳統蓋房用的土坯。土坯是李朝正借了()叫上陽正、思正、射正,四兄弟一起夯築的。屋頂鋪上當年新出的稻草,又別出心裁地在屋簷邊上加兩層紅瓦,既顯得洋氣又顯得闊氣。
“朝正哥”張歡恭敬地叫道“你能幫我給孫仕舅說個情,讓我學磨眼鏡不?”
別人都是來求朝正指點迷津,只有張歡自作主張地來讓朝正說個人情。李朝正不禁抬頭看了看張歡。他明白,若不是因為以前酒壺的事情,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自個就屁顛屁顛跑去了,哪用得著來找自己。
幾年前,孫仕無意中得到一隻神奇的酒壺。酒壺神奇之處在於壺中的酒永遠也喝不盡,沒了就生,倒了就有。李朝正復員後也見過那隻酒壺,錫頭鐵腦灰不拉嘰的,和自己父親所用的酒壺並無二致。他問父親李才酒壺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才頗為惋惜地說,都怪張歡那個小王八蛋。
農村人有了好處都不會獨樂樂。孫仕無意中得了寶貝,就讓老婆炒了幾下小菜,招集妹婿兄弟們來家小飲。孫仕拿著那個小酒壺給大家都倒上滿滿一杯,大家一飲而盡。兩圈下來後,親戚們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都知趣地閉口不談。他們知道,孫仕遇到了傳說中的聚寶盆。聚寶盆並不一定以盆的形勢出現,或缸、或袋的,但無一而外的都是可盛放物品的器皿。碰到了傳說中的寶貝,並不能到處炫耀地聲張,而要自謙地享用,所謂悶聲發大財也。妹婿兄弟們都異常感激孫仕,這是隻有絕對信任的人才可能得到的邀請,更因為大家前心貼後背餓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一次打牙祭的機會。饑荒之年,糧食可比親情珍貴得多,而孫仕的無私舉動又讓親情佔了糧食的上風。
大家說說笑笑,杯來酒往地喝得高興。喝著,喝著,就壞事了,張歡來孫仕家找點水晶碎片,好包裹起來放在枕頭底下給母親治偏頭痛。
孫仕看這個小小年紀就顯出過不務正業前兆的張歡,居然難得有一份孝心,就叫他也來喝上一杯。張歡一進屋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經孫仕這一邀請,連客氣一聲都沒有想起,就把水晶碎片往磨盤上一放,尖腳就跑進了堂屋。孫仕忙叮囑他只可埋頭吃飯,不可胡言亂語。張歡點頭的空隙已嚥下了一塊炒雞蛋。
看著張歡吃沒有吃相,坐沒有坐相,孫仕感嘆這個孩子餓壞了,孤兒寡母的不易啊。
張歡的父親張宙,雖然做得是斯文的生意,身體也不太好,但長得卻是五大三粗,一臉門神相,那性格更是豪爽得沒事就信口開河。在禍從口出的年代,把兄馬宗為他這個不良嗜好頭痛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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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馬宗又看見張宙和一群村裡的懶漢閒人在一起唾沫星子亂噴。
馬宗過去聽了一下,把弟正在吹噓自己藝高人膽大,敢去老陵地喂死人。
那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史無前例地大饑荒仍然在最後的瘋狂。活人尚且缺吃少穿,死人就更是席子一卷往老陵地一扔。在那些年,老陵地裡屍籍骨累,搬到新村沒多久的村民有一半餓死在那。饑荒剛開始時,死的都是年老體弱的,每個人魂歸黃土時還能有口或薄或厚的棺材。賀發書記的主要任務就是蒐集村上的青壯勞力抬屍挖墳,報酬是每人二兩黃豆。到了後來,青壯勞力也開始成批地餓死時,就乾脆直接裹著往老陵地一扔。那幾年悽慘啊,家家有悲歌,戶戶有死人。後來村上有一位光棍去世時,連張卷席也沒有。賀發向他的張延年借葦蓆一用,說是以後由村裡來還。張延年手摸著稀癟的肚皮,想到都沒就直搖頭,說過幾天我還要用呢。非但如此,張延年剛會說話的兒子傳玉也幫腔著他大。傳玉該會走路的年紀,卻因為飢餓只能像蝙蝠一樣抱貼著延年的腿。他見有人要他們家東西,伊呀著學他大說話:俺、大、也要、用呢。
那場史無前例地大饑荒剛露崢嶸時,李才的母親李劉氏已敏銳地預感到了它的殘酷性。她眼見食堂發放的飯食越來越少,而田裡的莊稼又青黃不接,就知道災難即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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