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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想讓你見到此種面貌,家父前兩年神智還算清醒,可最近已經不行了,就算誦經唸佛,法師也聽不懂他念的哪部經,有時甚至連我和地藏都認不清了。」既無奈又辛酸,妹妹、母親…接下來是父親麼?尤家家大業大,他卻寧願用萬貫財富換一個當初,當初就不該讓她下江南…
澄遠怔然,他的罪惡,他的錯啊…怎要報應在這老人身上…
下唇咬得沁紅出血,拳頭在袖裡握了又放,鬆了又握,他佯裝若無其事的坐下,無視尤地藏訝異的眼神,靈巧的將錯綜複雜纏在老人手上的絲線理清,解了開來。
老人以為他要搶走絲線,劇烈掙扎,卻聽澄遠說道:「老太爺,徒手是織不出好東西的,尤其絲線太細了,初學者應該從棒針編織毛線開始。」說罷,便讓站在一旁的丫鬟備來工具。
「我來示範,您瞧仔細了。」滿意的看老人的注意力全給吸引過來,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首先是起針式,掛線於左…」澄遠持著兩根細棒,架勢十足,一邊口說,一邊手上就變出花樣。「接著這是平針…低針…下針…高針…上針…滑針…浮針…」
「…慢、慢一點,剛剛的再、再一次…」老人家竟然開口了,而且說的話是可以聽的懂的!兩兄弟面面相覷,又驚又喜。
「好,我再做一遍。」澄遠靈活的轉著針棒穿梭在毛線之間,並交織使用不同針法,不時在複雜處停下來詳細解說,不一回兒,一條簡短的淺咖啡色披巾就告完成。
「喏,還不賴!老太爺,借花獻佛,這就當晚輩送您的見面禮吧。」他笑道,起身將披巾圍在老人家身上,在領口翻了個松結,態度之自然,就好像帝國沙相是他兒子一般。
老人家楞楞的看著頸間的披巾,又楞楞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突然大喊:「賢婿!」此語真把天梵地藏兩兄弟嚇傻了,忙說道:「爹,你看清楚點,別亂嚷!」
「賢婿!賢婿!」老人不理,逕自樂呵呵的拉著澄遠叫喊,只差沒手舞足蹈,白眉彎成新月,滄桑的歲月老臉上也露出孩童般天真欣喜的笑容。
「無妨,老太爺開心就好。」
「可這…太委屈了你…」尤家何德何能,老父胡亂一喊,就多個了宰相女婿!?
「女婿,來拜見岳父!」老人家霎時臉色一變,正坐椅上,背挺筆直,威嚴無比。旁人還以為自己眼花,似見未瘋之前的尤老太爺,只是那話的內容幾乎讓人要昏了腦袋。
拜、拜見!?
不用這麼認真吧───!?
兩兄弟還沒在內心的吶喊中回過神來,只見堂堂帝國沙相大人司澄遠朝著瘋癲老父雙膝跪下,認真說道:「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三拜。」語畢,真叩了三個響頭,咚咚咚三聲,貨真價實。
實話說,他倆已經一片空白,這是演哪出呢…不會下一次到帝國去,馬上被抓起來凌遲處死吧…
「呵呵呵呵。」完全不理解兒子心底有多七上八下,他親熱的扶起司澄遠,又轉而笑得和善樂天。
「老太爺,您得喝藥,不然我就不教你新針法了。」老人眼瞳時而清亮、時而呆滯,心病雖要心藥醫,但他的身體顯然也有不少陳年痼疾。
「好好好,喝藥喝藥──」用力點頭,左右張望藥在哪裡,想趕快喝下去,女婿好教他,可張望了半天偏偏看不見藥就在眼前。
三人交換個眼色,地藏開口道:「爹,我喂您喝藥。」老人家這回沒像以前灑個整地整身,很快的就飲盡了藥水,興致勃勃的央澄遠繼續。
兩人研究了半時辰,澄遠看他頻頻不自覺搥著後腰,才強制中斷了翁婿編織樂,哄騙脅誘讓老人家去休息。
「澄遠,真不知怎該謝你才好…」明明是家務事,卻拖別人下水。
「別這麼說,我挺喜歡老人家的。」嘴唇一抿,淺淺微笑。
「想問一下,你怎麼會教老父編織?說來慚愧,我們一直以為老父玩弄球線是無意之舉。」經一番事,尤天梵對他欣賞甚盛,不禁有種錯覺,若馥蝶真是嫁給這種男人就好了。
「這是老人家思念妻女的一種方式,若沒猜錯,令堂與令妹都擅女紅吧,這府邸有不少織功活兒都是母女倆親自做的,可很久沒有添新,所以老太爺才想自個兒來。」一個老男人一輩子沒碰過女紅,粗略印象只知要有針有線,婢女不懂,怕老人家扎傷自己,不給拿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