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部分(第1/4 頁)
坐了一整天,這一路從內閣直房出來,楊士奇只覺得兩腿灌了鉛似的,若不是旁邊有個。小太監攙扶著,他幾乎都難以捱到這兒。聽到這一聲喚,他方才認出了不遠處的兒子,頓時吃了一驚。等到邁過那漢白玉門檻出了長安左門,他方才對那個小太監擺了擺手。又搭住了楊稷伸出來的手,緩緩走向了馬車。
“你怎麼來了?”
“爹,我這不是不放心你麼?”楊稷殷勤地把父親扶上了車,自己也順勢爬了上去。隨即就放下了車簾。見楊士奇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只不出聲,他連忙從旁邊的木桶中取出了一塊用冰塊捂著的乾淨軟巾遞了過去,口中又說道,“外頭這些天謠言多極了,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那殺千刀的說什麼,,說爹爹你們幾個就和當年的黃子澄齊泰差不多”。
他的聲音一下子壓得極低,完全沒注意到楊士奇的臉色:“妾,不是我多嘴,如今的情勢和建文年間何等相似?皇太子年輕,外頭有藩王叔父虎視眈眈
“你給我住口,這種大事也是你能摻和的?”楊士奇又驚又怒,一口喝住了還要再往下說的兒子,鮮少露出怒容的臉亦是繃得緊緊的,“這些天不許再出門。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你懂得什麼朝堂大事,就胡亂拿從前做比方?既然知道這些天是非多,你就該知道,這時候你要是被人抓著把柄,誰都救不了你”。
滿腔熱情被這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楊稷自是心頭不忿,但父親畢竟是多年積威,他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心裡嘀咕個不停。等到了家門前,他剛剛把楊士奇攙扶下了車。就聽見巷子後頭傳來了一陣馬蹄疾馳拜
“楊老大人!”
那匹馬馱著人飛也似地衝了過來,還未停穩,上頭一個太監便一躍而下。
他三步並兩步奔樂上前,向楊士奇長揖一禮,隨即便恭恭敬敬地說:“皇上有命,宣您乾清宮覲見”。
儘管只是這麼短短一句話,楊士奇卻是心中劇震。應了之後,他竟是也不用楊稷攙扶,強撐著手上了馬車。回頭看到要跟上來的楊稷,他便沉聲吩咐道:“你留在家裡陪你娘,不許出門。楊忠,給我好好看著他,若是他走出門一乒,回頭我唯你是問”。
這一路回去又到了長安左門,天色已經完全暗了。早已等候在此地的兩個小太監把楊士奇扶下車,隨即便一左一右架著他往裡頭行去。畢竟,楊士奇已經六十開外,照他走路這架勢,從長安左門到午門就能走上一刻鐘,到了乾清宮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這會兒由著那兩人架著自己健步如飛,用不著使力的他少不得在心中想著乾清宮的情形。
是皇帝已經醒了過來,預備讓他們草擬遺詔?還是皇帝已經駕崩,張皇后召他們料理後事?抑或是太醫院的那些御醫總算是揮出了妙手回春的本領,讓皇帝轉危為安?
心浮氣躁的他直到被人架著上了乾清宮前的最後一級臺階,這才把那些雜亂思緒都丟到了一邊。在人指引下熟門熟路地進了那間屋子,他就看到內閣眾人都到齊了,無論是往日常常帶笑的楊榮金幼孜,還是一貫冷臉的杜或是因坐牢多年而臉煮白的黃淮。此時此刻倉都是品地坐在那裡,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難看。除此之外,塞義和夏原吉也同樣在場,兩人俱是憂心仲仲。見此情形。他少不得也坐下來等。
“諸位夫人,皇上宣召!”
聽到宣召兩個字,一個個在人前四平八穩的老大人紛紛站起身來,見傳旨的赫然是劉永誠,眾人那顆心都懸了起來。按照約定俗成的順序,塞義夏原吉入內之後,楊士奇方才入內,緊跟著便是黃淮,然後是楊榮金幼孜,最後才是杜禎。走在最後的杜禎聽到前頭的黃淮抑制不住地咳嗽了兩聲,又看到他那脊背頗有些佝僂,不禁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
黃淮在錦衣衛大牢中一呆就是十年,如今皇帝固然信賴,但這身體卻是得慢慢養著。倘若天子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日後的新君可還會惦記著他在牢中苦捱的那些歲月?
張皇后親自把朱高熾扶起坐直,又指揮宮女在他腰後塞了兩個軟墊,見他面色煞白滿頭大汗,她只覺得心裡難受,卻不能露在面上。看到眾人進屋平拜行禮,她只得代丈夫宣了一聲平身,待眾人都站起身來,她便出聲提醒道:“皇上,人都到齊了。”
這是朱高熾病到十日以來第一次見外臣。他這些天時昏時醒,往往說不了幾句話便再度失去意識,御醫往往是日以繼夜地在乾清宮伺候。前時他倒是醒了頗長一段時間,卻只是和張皇后長談了一回,又聽她的建議宣召了朱寧,但沒見著人就再次昏睡了過去。如今,即便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