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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秋心說著走出了灶下。雨還在下,像春雨一般恣肆,這個冬天真的不知怎麼了,似有無數哀怨和委屈。
視窗已亮起溫暖的燈光,房秋心無限留戀地望了眼自己的住處,心裡空落落的。可那地方現在已經不屬於她了,是等死還是求生?如此一想,她打消了一切念頭,毫不猶豫地來到了馬廄。
那個端著馬料前來餵馬的長工說了一句什麼,房秋心不想聽,也沒有心思問,她牽了那匹剛才騎過的馬,徑直往大門走去。
這時已近黃昏,大部分家丁在食夜,圍屋的另一半在大呼小叫的找孩子、喊老公,尋找走失的雞嬤,鬧哄哄的聲音鑽過磚牆傳到她耳中,顯得異常縹緲。
再見了,五堡!
再見了,老傢伙!
再見了,圍屋裡的好日子!
房秋心悲從中來,離開的決心微微動搖了。她畢竟在這裡過久了,過慣了,留下雖然危險,可出去又能如何呢?同樣有生命之虞!因為她只能去投奔牛牯和老鷹寨。而老鷹寨裡的人,哪個不是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呢?
她甚至想踅身回去,看看老傢伙到底會拿她怎麼樣,不過這念頭只一閃便被她拋在了腦後,她不想吃這眼前虧。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己還有美麗和青春作本錢,萬一混不下去了重操舊業總可以吧?好死不如賴活著!
房秋心牽著馬剛走到大門口,周國富噙著菸斗,鬼似的從門房裡閃了出來:“我的太太,雨這麼大,你一個人打馬去哪裡呀?”
“富哥……”周國富親切的表情在剎那間給了房秋心一個錯覺,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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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國富忽然沉下臉,用菸斗咚咚地磕著大門: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扶太太回房去!”
說罷,他根本不看房秋心,揹著手一徑往前走。風把菸斗吹出了明火,在他屁股後頭拖出一條明亮的光焰。
“富哥,哎哎,你們這是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牛高馬大的大腳板和小毛拖起房秋心就走,恰巧王媽拿著她的換洗衣衫走下樓來,見狀她傻子似的倚在樓梯上,衣服散了一地。
紅翻天 第九章(8)
“富哥!你放了我呀,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嘛!”
儘管事出突然,房秋心卻依然保持了冷靜,她沒有開口求周國富,而是一個勁地喬裝不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國富扎進灶下,隨手取了塊抹布堵在房秋心的嘴裡。被喊聲驚動的老謝從灶下探出一個頭,嚇得立馬縮了回去。
房秋心現在為自己剛才的糊塗而後悔:為什麼不打發老謝去搬牛牯這個救兵呢?他是伙頭,他出去買油鹽燒草,哪個會攔他?
可惜已經沒有後悔藥吃了,房秋心瞪著灶下黑乎乎的門洞,眼淚淌了滿臉。抹布的怪味弄得她翻腸倒胃,她嘔了出來,穢物被抹布堵住直往鼻腔裡衝,嗆得她發出一陣怪叫:
“噢,啊,嗚嗚!”
房秋心徒勞地伸了伸手,同時拼命地扭頭往回看,淚光中,她似乎看見老謝朝自己做了個手勢。
這個老謝,現在他還敢下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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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翻天 第十章(1)
周春霞和馬麗站在操場邊,二人愣怔了幾秒,接著春霞捂著眼睛大聲尖叫起來:“啊!……啊!……”
她的聲音是從胸腔裡直接迸出來的,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喊完之後,她蹲在一旁狂嘔,直嘔得眼淚橫流,咽喉乾澀。當她擦乾眼淚再看時,馬麗已經在硝煙中搶救傷員了。
操場中間炸出幾個大坑,坑周圍殘肢遍地。馬麗跪在地上,正徒勞地用手去堵一個傷員大腿上的傷口。傷員是個眉清目秀的新娘,大紅花還在她胸前燦爛,但她的俏臉已經露出了死色。
“不要流啊,求求你不要流了!給我繃帶,你們誰給我繃帶?”
馬麗身上、手上沾滿了鮮血,她哭著仰天大喊,邊上是跑動的人群,有的在背傷員,有的在到處找人,沒誰聽見馬麗的吶喊。
周春霞在馬麗身邊待了一會兒,當她看見馬麗瘋子似的撕著自己的衣服時,驀地醒悟過來。她飛快地脫下上衣,想也沒想就把它綁在了新娘的傷口上。可血流得太洶湧,轉眼間乾爽的衣裳便被鮮血浸透,她束手無策。馬麗在給新娘做人工呼吸,見人工呼吸無效,便拼命地敲打她的胸口,口裡喃喃著,模樣很是瘋狂。
這時飛機又盤旋迴來,一顆炸彈在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