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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周春霞一再告誡自己要冷靜,可感嘆間還是忍不住狠狠地踢了房秋心幾腳。這時劉觀音已從房秋心脫在一邊的衣衫裡找出了大門鑰匙,朝周春霞搖了搖手。周春霞環顧一眼這間陰暗、罪惡、血腥的房間,咬牙拎起床上的一個包裹,跨過房秋心的屍體,大踏步地往圍屋大門走去。
剛跨出花洲的巷口,周春霞猛地站住了。巷口上,迎面站著一位熟悉的大姆。大姆手執火吊,懷裡抱著一個歲把大正在熟睡的幼兒,就像突然長出的一棵樹。
周春霞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那大姆說:“小姐,你終於回來了!這是你侄子啊!是你們周家唯一的一根獨苗了。”說著,那大姆放下火吊,抱著孩子顫巍巍地走上來,遞給周春霞看。
天真無邪的孩子在大姆懷裡手腳亂動,發出一串咿咿呀呀的聲音。大姆用手指颳著孩子的臉蛋,說:“叫啊,孩子,這是你的姑姑,你的親姑姑。”
看見孩子,周春霞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一把將大姆和孩子摟在懷裡,泣不成聲。
這個大姆是周春霞家未出五服的遠親,自小在周家幫忙,後來嫁到別村了,可逢年過節或是家中燙粉皮絲、做炒米糖、炒果仔等年貨時,娘仍會把她請回來幫忙,周春霞跟她很親。周春霞到贛州上學後,大姆的男人和兩個兒子相繼病死,她成了孤老,娘再次將她接進圍屋,幫著打理家務。幾年後乍然相見,早已物是人非,難怪大姆和她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大姆抹著眼淚將剛被驚醒的伢崽遞到周春霞懷裡,說:“春霞,你們進來的時候,我正好出來解手,突然看見了你,當時我都不敢相信,但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哦,你比以前瘦了,可大樣子沒變,我一眼就認得出!妹,你爹你娘,你哥你嫂,他們……他們都不在了,太苦了,你是苦命人哇!”
伢崽依偎在周春霞懷裡,懵懂間揉著眼睛叫了聲“娘”,而後一個勁地往她胸膛裡鑽。周春霞低下頭仔細看了看孩子,渾身的血脈立即停止了跳動:伢崽後頸脖的髮際左高右低,這可是周家特有的遺傳標誌啊!爹、那個曾是親哥哥的壞蛋周春強,還有她自己的髮際,都有這麼一個與生俱來的印記!
周春霞馬上斷定這個孩子不是別人的,他千真萬確是周春強留下的親骨血!發現這個秘密,她心內一慟,眼淚斷線珍珠般掉在伢崽身上。
“大姆!我要代替我爹我娘謝謝你……”
周春霞語不成聲,情不自禁,把孩子舉了起來,一陣狂吻。這時外面響起了劇烈的槍聲,不知何處還起了大火,忽閃的火光照亮了半個天空。
周春霞渾身一激靈,把伢崽還給大姆,從包裹裡掏了兩根金條放到大姆手中:“大姆,我不能久留,我侄子就拜託給你了。”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道:“現在,你帶著他回你的老家去,不要留這裡了,好好幫我照顧他,我會回來的。對了,他叫什麼?”話未完,她拽著迎上來的劉觀音衝出了巷口。
大姆顫巍巍的話音從身後追上來:“記住春霞,你侄子叫平安,周平安。”
又追上來孩子的一陣陣哇哇大哭,周春霞的心彷彿被一隻手狠狠地扯了一下,她驀然收住腳,淚眼矇矓地向巷道深處回望,在遠處的大姆和朦朧的老屋已融為一體,只有平安揮動的小手和脖子上的銀項圈顯出幾點亮色。
再見了,圍屋!再見了,大姆!再見了,平安!
周春霞朝深巷揮了揮手,跑到圍屋大門旁。多年未回,門鎖依舊,她熟練地開啟了那幾把牛頭大鎖。剛推開門,迎面便射來幾串子彈。好在劉觀音機靈,猛地一拽她,子彈擊在門板上,嚇出了周春霞一身冷汗。那幾個游擊隊員已找到隱藏處,開始向湧來的團丁回擊。
紅翻天 第四十二章(10)
來的是牛牯收編後的白匪軍,雖說是正規部隊番號,其實並未經過正規訓練,有的乾脆就是牛牯從山上帶下來的土匪,純屬烏合之眾。只聽有人躲在暗處嗚裡哇啦亂喊:
“快,游擊隊還在圍屋裡,抓活的!”
“抓到了有賞啊!”
周春霞瞅空觀察了幾眼,看見白匪軍的據點已經被燒著了,明亮的火光和著月光把圍屋前的院坪照得雪亮。大隊團丁在街那邊暫未過來,於光和十幾個游擊隊員被火力壓迫在距圍屋大門十幾米遠的吊橋邊。
周春霞計上心來,領著金仔反身朝灶房跑去。爹孃在世時,家裡經常有宴請,灶房邊的雜物間裡有許多大圓桌。到那一看,圓桌仍在。她低喝一聲,扛起一扇桌面踅身往回跑,金仔雖不知這桌面有何用,卻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