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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
白玉堂急將花氅脫卻,摘了儒巾,脫下朱履,仍然光著襪底兒,搶到上首,拉開架式。北俠從容不迫,也不趕步,也不退步,卻將四肢略為騰挪,只是招架而已。白五爺抖擻精神,左一拳,右一腳,一步緊如一步。北俠暗道:“我盡力讓他,他盡力的逼勒,說不得叫他知道知道。”只見玉堂拉了個回馬勢,北俠故意的跟了一步。白爺見北俠來的切近,回身劈面就是一掌。北俠將身一側,只用二指看準脅下輕輕的一點。白玉堂倒抽了一口氣,頓時經絡閉塞,呼吸不通,手兒揚著落不下來,腿兒邁著抽不回去,腰兒哈著挺不起身軀,嘴兒張著說不出話語,猶如木雕泥塑一般,眼前金星亂滾,耳內蟬鳴,不由的心中一陣噁心迷亂,實實難受得很。那二尼禁不住白玉堂兩手,白玉堂禁不住歐陽春兩指。這比的雖是貶玉堂,然而玉堂與北俠的本領究有上下之分。
北俠惟恐工夫大了,必要受傷,就在後心陡然擊了一掌。白玉堂經此一震,方轉過這口氣來。北俠道:“恕劣兄莽撞,五弟休要見怪。”白玉堂一語不發,光著襪底,呱咭呱咭,竟自揚長而去。
白玉堂來到寓所,他卻不走前門,悄悄越牆而入,來到屋中。白福見此光景,不知為著何事,連忙遞過一杯茶來。五爺道:“你去給我烹一碗新茶來。”他將白福支開,把軟簾放下,進了裡間,暗暗道:“罷了,罷了!俺白玉堂有何面目迴轉東京?悔不聽我四哥之言!”說罷,從腰間解下絲綜,登著椅子,就在橫楣之上,拴了個套兒。剛要脖項一伸,見結的扣兒已開,絲絛落下;復又結好,依然又開,如是者三次。暗道:“哼!這是何故?莫非我白玉堂不當死於此地?”話尚未完,只覺後面一人手拍肩頭,道:“五弟,你太想不開了。”只這一句,倒把白爺嚇了一跳,忙回身一看,見是北俠,手中託定花氅,卻是平平正正,上面放著一雙朱履,惟恐泥汙沾了衣服,又是底兒朝上。玉堂見了,羞的面紅過耳,又自忖道:“他何時進來,我竟不知不覺。可見此人藝業比我高了。”也不言語,便存身坐在椅凳之上。
原來北俠算計玉堂少年氣傲,回來必行短見,他就在後跟下來了。及至玉堂進了屋子,他卻在窗外消立。後聽玉堂將白福支出去烹茶,北俠就進了屋內。見玉堂要行短見,正在他仰面拴套之時,北俠就從椅旁挨人,卻在玉堂身後隱住。就是絲絛連開三次,也是北俠解的。連白玉堂久慣飛簷走壁的人,竟未知覺,於此可見北俠的本領。
當下北俠放下衣服,道:“五弟,你要怎麼樣?難道為此事就要尋死,豈不是要劣兄的命麼?如果你要上吊,咱們倆就搭連搭吧。”白玉堂道:“我死我的,與你何干?此話我不明白。”北俠道:“老弟,你可真糊塗了。你想想,你若死了,歐陽春如何對的起你四位兄長?又如何去見南俠與開封府的眾朋友?也只好隨著你死了吧。豈不是你要了劣兄的命了麼?”玉堂聽了,低頭不語。北俠急將絲絛拉下,就在玉堂旁邊坐下,低低說道:“五弟,你我今日之事,不過遊戲而已,有誰見來?何至於輕生?就是叫劣兄隨你去,也該商量商量。你只顧你臉上有了光彩,也不想想把劣兄置於何地。五弟,豈不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又道:‘我不欲人之加諸我者,吾也欲無加諸人’。五弟不願意的,別人他就願意麼?”玉堂道:“依兄臺怎麼樣呢?”北俠道:“劣兄倒有兩全其美的主意。五弟明日何不到茉花村,叫丁氏昆仲山頭,算是給咱二人說合的。五弟也不落無能之名,劣兄也免了被獲之醜,彼此有益。五弟以為如何?”白玉堂本是聰明特達之人,聽了此言,頓時豁然,連忙深深一揖,道:“多承吾兄指教。實是小弟年幼無知,望乞吾兄海涵。”北俠道:“話已言明,劣兄不便久留,也要回去了。”說罷,出了裡間,來到堂屋。白五爺道:“仁兄請了,茉花村再見。”北俠點了點頭,又悄悄道:“那頂頭巾合泥金摺扇,俱在衣服內夾著呢。”玉堂也點了點頭。剛一轉眼,已不見北俠的蹤影。五爺暗暗誇獎:“此人本領勝我十倍,我真不如也。”
誰知二人說話之間,白福烹了一杯茶來,聽見屋內悄悄有人說話,打簾縫一看,見一人與白五爺悄語低言,白福以為是家主途中遇見的夜行朋友,恐一杯茶難遞,只得回身又添一盞。用茶盤託著兩杯茶,來到裡間,抬頭看時,卻仍是玉堂一人。白福端著茶,納悶道:“這是什麼朋友呢?給他端了茶來,他又走了。我這是什麼差使呢?”白玉堂已會其意,便道:“將茶放下,取個燈籠來。”白福放下茶托,回身取了燈籠。白玉堂接過,又把衣服朱履夾起,出了屋門,縱身上房,仍從後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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