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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三關的兩隻招子一眯縫,唇邊聳起一絲玩味的冷笑,不再問話,晃晃蕩蕩地繞到這人背後,捉住了被捆著的那隻右手。
男人的兩隻瞳仁朝天轉了一圈兒,視線掃蕩掉夜空中一眨一眨的點點星眸,手指間徑自將那趕車人的右手細細摸了一遍。
摸完了右手,冷笑一聲,繼續拿過左手來摸。
繞回到對方的身前,濃烈的眸光如同暗夜中的兩叢火把,炙烤著人心。這時緩緩開口:“呵呵……你個崽子右手食指關節上有老繭,是常年扣扳機留的印記。左手手腕下邊兒有一層皴皮,是常年在外邊兒那土坷垃地上,託漢陽造的槍托練靶子留的記號。老子說的對不?”
旗杆上捆的人這時驚得渾身一抽,上下牙“嘎嘣嘎嘣”打顫,半晌憋出一句:“俺……俺……右手指頭上那是趕大車揮鞭子留的印子啊~~~!左手腕子上那,那,那是擱在車轅子上硌出來的啊~~~!”
鎮三關也不答話,突然一把拽開那人的褲腰,伸手掏襠!
那人嚇得“嗷”地嚎叫起來,殺豬宰羊一般。
息棧在一旁看得瞠目,心想男人要幹嘛,堂堂一個做掌櫃的,不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玩兒這種上不得檯面的“酷刑”吧!
好歹也不用親自動手啊……
就喜歡到處亂摸別人,以前也就罷了,你現在還……還摸別人,哼!
那扭動嘶叫的人乾嚎了兩嗓子,動靜兒卻漸漸緩了。大掌櫃原來只是伸手在那人褲子裡,摸了大腿兩把,沒要跟他來野的。
男人的面龐映著一層跳躍的火光,輕描淡寫地笑道:“兩條大腿內裡有一層厚皮,常年在馬鞍子上坐著,磨出來的…。。。老子身上也有這個。”
“……”被捆之人驚駭地看著鎮三關,惶惶不敢應聲。
大掌櫃收斂笑容,目光凜冽:“你是個當兵的。啥蔓兒?哪一路的跳子?說吧!”
注:
(1) “秧子”就是人票,人質。“拷秧子”就是拷打人質,嚴刑逼供。“秧子房”就是前文出現的“票房”,關押人票的地方。
48、藕色春寒傷舊人【配圖】
第四十八回。藕色春寒傷舊人
玉門關,馬公館。
青灰磚石砌造的深宅院落,內外有雙層院牆,夾層中藏有地道暗門,內牆上鑄有崗樓和機槍位。
寬闊深幽的馬氏大宅被分成六個部分,居中的前院前廳專門見客,左側一院落全部是客房,右側一院住的是馬大軍長的警衛、保鏢、家丁和護院。後院居中是馬雲芳與妻妾子女的起居室和臥房,左側則由馬師長與其家眷暫住,右側另有一大院是燒坊、酒窖、磨房、牲口圈,以及保姆下人小倌們的混居住處。
門楣,柱腳,飛簷,影壁,處處精心雕琢,綴滿浮刻和石雕。抬眼是飛禽走獸,俯視是狻猊貔貅,一雙雙一對對虎視狷狂的睛瞳中,分明暗露著詭譎和殺機。
靜謐的側院卻是另一番春容。
廊下蜿蜒的枯藤,暖春微風拂動下,鮮潤的柔枝懶洋洋地爬上藤架,密匝匝的嫩芽紛紛抽頭,深藕荷的花蕾含苞待放。
馬師長自從某一次起死回生,大病癒好之後,似是忽然變了性子,最喜歡坐在這一副紫藤架下,對著天井之上窄窄的一道暮光,痴然發呆。
此時躺在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脖頸上纏裹厚厚的紗布,幾乎將脖子包裹得像腦袋一般腫大。
前幾日患處不時冒出汩汩鮮血,濃豔的血色一次又一次洇紅白紗和綢緞中衣。如今傷口好不容易癒合,難忍的疼痛在兩道鎖骨之間糾纏,自脖頸處蔓延至全身,四肢徐徐抖動。
男子口中反覆地嘮叨:“回來了麼?……馬二奎回來了麼?什麼時候能回來……”
身邊服侍的女子滿面愁容泣色:“爺,沒呢,這才走了一天,從玉門到那沉梁峪口,野馬南山,哪有這麼快,趕著車來回得要三天呢……”
女子這時轉身去床頭小屜中取了一隻銅盒,拿煙釺挑出一小塊大煙膏子,置於煙燈上慢慢烘烤,邊烤邊將那煙膏子在煙板上滾成煙泡,再將煙泡填進煙鍋子,一邊兒薰烤,一邊兒用釺子在煙泡上扎眼兒通氣,伸嘴嘬了兩口,這才遞給榻上的男人。
“爺,抽兩口唄……”
炕上的人艱難地搖了搖頭,別過臉去。
“這煙膏子能止疼的,別疼壞了您的身子……”女子一手橫端著煙槍,伸過手來給男人輕輕揉著胸口。
男子氣息微弱,腦子卻還清明。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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