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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時,雙眼中放出些寒光來。趙旭心中微微一抖。這麼笑著的大叔爺可不似平時對他溫煦有加的大叔爺了。只聽趙無量道:“哪想,在得知袁老大已放言勢迫淮上之後,他雖終於牽著駱駝在長江邊一晃,但並不肯真正露面。這駱小哥兒也當真精幹,他知自己再如何一劍凌厲,畢竟單人孤騎,難以獨自抵擋轅門之眾。所以他一晃之後,就已不見。易杯酒之事他不會不管,但他以自己他的方式來管,不肯輕易冒險犯難,也不肯如文家人所料,收江湖勢力以為助,稱了文家人與畢結的心願。他這麼做對了——可也是,只要知他一劍在側,縱奸雄如袁老大輩,只怕也不敢輕舉妄動,冒犯誰上。他這一手,玩得可真夠高明。”
趙旭仔細聽著他分析江南大勢,心下暗服。只聽大叔爺繼續道:“但他雖拖得,袁老大眾務在身,怕卻拖不得;縱使袁老大拖得,嘿嘿,文家人隱忍多年,也拖不得;文家也許可以拖,他們家族人眾,一向並不爭於一時一地,但你大叔爺、三叔爺都老了,是再也拖不得的。我約他於今日見面,本想以杯酒之秘,迫他與轅門正面而戰。但看這局勢,他不會受我之迫,你大叔爺也不想與駱寒輕易翻臉。所以我把駱寒可能出現的蹤跡放風給了‘半金堂’吳四。吳四詩酒風流,交遊廣闊,有一個他最在意的紅粉知己,那就是‘江船九姓’中的蕭如了。他知道了,那‘晚妝樓’中的蕭如就不可能不知道。而蕭如若知道,嘿嘿、袁老大又如何會不知道?”
他似對自己所為頗為得意。強手當前,雖不好笑出聲,喉中還是略吐笑意。
城牆上的二人忽又有對話,只聽宗令道:“胡先生,駱寒此夜真的要來?他要來石頭城的訊息確實嗎?”
他的聲音裡滿是疑惑。
胡不孤冷然一笑:“確。”
他見宗令猶有疑色,便微笑道:“你可知道這訊息從哪兒來的?”
宗令搖頭。
胡不孤已笑道:“是晚妝樓傳來的訊息。別人我可以不信,但她的我如何會還不相信?她晚妝樓中送來的訊息,從來不多,但有哪一次,她錯過了?又有哪一次,她不是在危急關頭用她獨特之力幫袁大哥一把?又有哪一次沒有見效?”
宗令的神色一定,似已馬上確信。
胡不孤一言未畢,忽心生感應,一拍宗令身子,示意他隱身。宗令一翻身,就上了城牆外於石頭縫間長出的一棵老樹。
秘宗門絕技果然不同,他一上樹,人就已似不見,和樹幹溶為了一體。而胡不孤,卻緩緩在城堞暗影裡坐了下來。
過了一刻,遠遠處似有一個黑影如星飛丸擲,已躍入域牆上目力所能及的範圍。
趙旭定睛望去,一顆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他也不知,駱寒能否在如此完美的圍襲下脫身而去?他只覺手心裡全是汗意,側目向趙無量望去,只見大叔爺一向清睿的雙眼中也充滿了期待。
無可否認,這是一次完美的圍襲。駱寒孤身犯難,遇轅門帳下左相胡不孤及其麾下‘秘宗門’三十餘名好手傾巢而出的圍襲。這一戰傳場開去,無論結果如何,都已足以轟動江湖了。
近了,更近了,那個黑影已很靠近胡不孤布就陷井的狹長地帶。只見胡不孤長吸了一口氣,向樹上的秘宗門副門主低聲道:“小心,他沒有騎駱駝來,當心他又如當日亂石渡口一戰,最後藉牲口之力逸去。”
原來宗令是他佈下的隨時準備應付那隨時可能出現的駱駝的一枚棋子,這是為為宗令輕功極佳。
宗令沒有開口,他此時精力也完全崩緊,知道讓胡不孤都如此重視的人物在秘宗門已是數年未遇了。
遠遠只見駱寒已躍至三四十丈開外。他身形一騰又向前撲起。他之前的每一躍,都足有四丈有奇,這種輕功,令人咋舌。眼下他已馬上就要陷入重圍,只要這一下落地,他這支弧劍只怕馬上入套,陷入不死不休的殺劫之中。趙旭覺得自己呼吸都停了,卻見駱寒躍在空中的身形忽然一頓,竟象在空中停了一瞬——這不可能,連老成多聞如趙無量者也沒見過這麼出色的輕功身法。卻見駱寒頓了那一頓後,身子在空中憑虛轉力,竟向後微轉,身形連旋,竟又後翻了丈許,剛好落在埋伏圈外不足丈許之處。
他身形才定,整個人似乎就變成靜止,人靜靜地面對著面前幾乎毫無特異的山石小徑。
——他是怎麼發覺有異的?竟可以預先驚覺那本無瑕疵的殺局!
趙旭定睛向定定站著的駱寒望去。只見他身量與自己相近,讓人第一眼覺出的卻是他的瘦。那瘦精而勁。他穿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