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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勇決的少年人的朋友,千里外憶及他如此年少的脖頸,這樣的雨夜,不知該是怎樣一種心痛?
過了好半天,吳奇才掙扎出了一句話:“好大的膽子,連緹騎你也敢殺!”
他這句話明顯的色厲內荏。他綽號“平平無奇”,在緹騎三十二衛中不管論家世,論武功、論計謀、論功勞、論資歷,沒一樣不趨於中庸,平平無奇。刻薄人說他只為一向最聽袁老大的話,才能混到今天——所以他此時也不知該怎樣應變。
那少年人卻像真的睡著了,吳奇也真不知是該殺進去好還是退走好。更不知座下這四十餘騎如果一起出手是否拿得往對方。
耿蒼懷忽淡淡道:“緹騎真的殺不得麼?”
門外眾人見這個差不多算死老虎的人也來插話,不由都怒看著他。只聽他說:“那湘陰、弋陽、桐廬、餘杭的四個是怎麼回事?”
吳奇怒道:“都是你殺的嗎?”
問完就覺得不對,耿蒼懷殺人很少用劍,那四個都尉卻都是死在劍下,快劍之下。
眾人聽到這話,似乎緹騎三十二尉中已有四人死於非命,不由一奇。
耿蒼懷喝了一杯酒:“算上今天這個,一共五個了。”
門外馬上雖還有四十餘人,但聽了這話,看著燭光搖曳中睡得那麼恬靜的少年,心中真是說不出的膽寒。
三娘忽問:“那個好登樓上,因為馮小胖子說了一句‘誰敢殺我’,便拔劍,一劍殺了他,於稠人鬧肆之間、卻無人知覺的果真就是他麼?”
耿蒼懷點點頭說:“我想是的。”
三娘看向那個少年人,心想這個少年好會負氣!
耿蒼懷看著她,似乎猜中她心中所想,慢慢道:“弋陽駐守的那個緹騎都尉名叫魯好,人稱‘笑裡藏刀’,是緹騎中擅長暗殺的第一好手。他長於此自然也就防範於此,身邊護衛極多。但前兩月有一天他上營中馬棚去,摸著一匹愛馬的鬃毛,和人說著話。忽然臉上就一陣抽動,那匹馬也叫了一聲,一會兒人和馬就一齊倒下了。事後眾人才知那是有人潛伏在馬棚裡很久了,一劍從馬頸鬃毛間刺入,直插進魯好的心臟。這一劍無聲無息,難逃難避,魯好想都沒有想到就被暗殺了。”
他的聲音雖不大,四周夜靜,眾人都聽到了。金和尚喃喃道:“奶奶的,這種殺人法老子可不喜歡。”
旁人卻看著那個少年。他殺馮小胖子分明是少年意氣,一時衝動的性子;怎麼刺殺魯好卻又顯得這麼深謀詭算,令人難測?
耿蒼懷喝了口酒,又慢慢地道:“聽說你們緹騎都尉裡有個世家子弟叫尉遲恭的,好潔成癖是不是?”
吳奇不由點了點頭。
耿蒼懷搖頭一笑,似乎也覺得好笑:“他出行必素絹地毯,杯碗衾褥裝好幾大車,當真纖塵不染,不知白白耗費了多少人力。聽說他後來被一劍刺死在廬陵茅廁之中,錦衣著穢,佛頭上糞,身死不潔。那一劍倒不需要怎樣凌厲,但,也太過頑皮。”
三娘不由也聽得好笑,雖是殺人見血的事,但這一劍分明是孩童似的算計,只求有趣。耿蒼懷眯著眼睛看著吳奇:“所以,誰說緹騎殺不得了?只不過沒碰上敢殺的人罷了。你們袁老大惹上他,我看是有麻煩了。”
眾人此刻才驚覺,那少年單挑上緹騎只怕其中別有隱情。吳奇早已臉色發白:馮小胖子是個飯桶,被殺倒沒什麼,但魯好和尉遲恭可都是強過他的好手。這麼一念之下,心底不由就一寒。但為了支撐面子,也是安慰自己,吳奇還是冷笑一聲道:“我們袁老大會怕他麼?他看了那三個人的傷口,只說過一句話……”說著頓住不言。
緹騎都尉的袁老大為人一向沉默寡言,但偶有所言,無不命中,眾人便都要聽他的考語。吳奇見眾人在聽,不由腰桿挺了挺,多了幾分依仗和自信,“袁老大說:‘這樣的劍法,一擊必殺?未必、未必!碰上真正的高手,只怕反受其害。’”
這話分明說這少年劍法不過駭人耳目,並不足畏。
眾人雖難信其言,但袁老大久負盛名,甚少空言,偶有一語,無不中的。便也想——那少年那一招的確鋒芒極盛,但“狂風不終朝,驟雨不終夕”,只要避過了那一劍,只怕他就無以為繼了。
三娘見那吳奇似又多了幾分膽量,像漸漸鼓起氣來的青蛙,不由好笑:這世上真有一提起主子名字就勇氣倍增的奴才。耿蒼懷淡淡道:“不錯,不錯,袁老大此話深獲我心。不過他一向自許,他說的高手不知有沒有我耿蒼懷一份,加在一起,超不超過八九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