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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
穿過黑夜
黑夜張開大口
吮吸這根麵條
發出鞭笞空氣的聲響
穿過城市
她伸出纖纖細腿
探進城市的內褲
然後在日出之時
東邊睜開眼
就在那個名叫太陽的眼珠旁
流下一行離人淚
順著回家的路
劉富貴是個農民
劉富貴是個農民
文/一帆遠影
雞叫第三遍的時候,劉富貴照常被一拋尿撐醒,他翻身下床,從床下摸出夜壺,揭開蓋,暢快地撒了起來。小拇指粗的尿液在夜壺裡面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如同他鼓足一口氣吹出來的嗩吶聲。
妻子楊二妹在廚房做飯,弄得鍋碗盆瓢丁丁當當地直叫喚。她聽到丈夫的聲響,就朝著外面喊:“再睡會兒吧,有幾天幾夜的火車呢!”這聲音著實叫人吃驚,因為如果是平時,她會拿著鍋鏟到臥室命令丈夫去耕地或者挑糞。如果丈夫耍賴,她定會沒完沒了。就有那麼一次,丈夫硬是起不來,她氣極了,捲起一大包行李就走人。她真會一走了之嗎?思想單純的村婦是捨不得這個家的,捨不得孩子,捨不得丈夫,捨不得這一切她親手的經營。所謂的出走也只不過是到孃家訴訴苦,過幾天氣一消就又回來了。
劉富貴聽到這一席話,就像吃了蜜一樣舒服。於是又躺下了,可是他這條命也真夠賤,正要他睡,他卻睡不著。話又說回來,他能睡得著嗎?那楊二妹跟他吃了多少苦啊!
他的第一個妻子是楊大妹,誰知老天無眼,偏偏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產死掉了。十幾畝田地要人耕,那麼小的孩子要人照看啦。於是,他徵得丈母丈人的同意,請來楊大妹的妹妹楊二妹帶孩子。當時楊二妹才19歲,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身子豐滿勻稱得很,可以說在這個村子裡是百裡挑一的。他們兩在一起一天過去了,沒有什麼;兩天三天過去了也沒有了什麼;半年一年過去了就有了什麼。兩個人就那麼不知不覺地上了床,繼而有了孩子。肚子大了啊,村裡誰不知道他們倆到底發生了什麼?八十年代的農村死封建、死封閉。人們只說這是家門不幸,死了姐姐,然後妹妹就有了孽種,才不管這是什麼狗屁愛情,成天搬弄是非,在楊二妹和劉富貴後面指指點點。一不做,二不休,既然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兩人就索性結了婚。那些閒言碎語過了一些時日也就自然消失了。
楊二妹嫁是嫁來了,可是日子不好過啊!她每天要服侍兩個孩子的起居飯食,要喂四頭豬,能吃得消嗎?隨著年華地逝去,僅僅那麼二十幾年,她皺紋上了額頭,銀髮依稀可見。尤其是那對Ru房,原本還是兩座挺拔的山峰,現在呢?卻變成兩個因漏氣而癟下來的氣球。加之農村女人是不戴|乳罩的(沒錢、沒時間、沒世面啦),這一切一切的變化顯得格外明晰。
劉富貴一直醒著,更想著:他要努力掙好多錢,然後給妻子買|乳罩,買隆胸藥。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有什麼|乳罩和隆胸藥的,這一切都是從那臺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機裡面看到的,以及紅事白事,給人家吹嗩吶時跟幾個在外面闖蕩了幾年的青年交談時聽到的。同時,這可是第一次出遠門,幾天幾夜的火車耶,說實話,他沒坐過火車,只知道火車像他捉過的蛇,長長的,飛快的,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一想起遠方,他就有點恐懼,如小孩子認生一般。遠方,對他來說是無比神秘的。上初中以前,他把鄉鎮認作遠方;上了初中,他把縣城認作遠方。唸完初中就輟學了。於是他到過的遠方也只能是鄉鎮了,出去打工,他沒有想過,家裡那麼多田還得靠他一鋤一鋤地丟擲來。不過,一年的糧食也足夠他們家吃的了,根本沒有出去打工的必要。然而,現在不同了,家裡的田退耕還林了,剩下的幾畝自留地妻子在家一個人種得出來。村裡好多男人甚至女人都進城務工,年關一回家,冰箱、彩電之類的一大揹簍一大揹簍的往家背。同時,很有幾家推掉了瓦房蓋上了洋房,那洋房看起來舒服、氣派啊,也保險得很,冬天暖和、下雨不漏。劉富貴看在眼裡,嫉妒在心裡。因此,心一橫乾脆也跟他們到外地去闖一闖。鄰村的楊一為說帶他到廣東搞建築,他就答應了。
吃早飯的時候,妻子沒吃,她說她沒胃口,打心眼兒裡說,她是捨不得丈夫,跟丈夫形影不離二十來年,一下子那麼長的時間沒有人陪她們睡覺,陪她講話,能捨得嗎?劉富貴也是捨不得的,只不過他把捨不得表現在大口大口地吃飯上。過去妻子年輕時捨不得,現在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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