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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九九四年伊朗
簡陋的小屋裡冰冷無比。儘管唯一的窗戶和嵌合不密的門上都掛有毛毯阻擋光線外洩,凜例的空氣還是從縫隙間滲透進來。柏莉玫對手指呵氣好讓它們暖和起來。隊長塔克只准他們在屋裡點一盞用電池供電的照明燈,她的呼吸在昏暗的光線中起著薄薄白霧。
她的丈夫達勒穿著圓領衫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冷,鎮定地收拾著炸藥塊。莉玫看著他,努力隱藏心中的焦慮。她擔心的不是炸藥;塑膠炸藥十分穩定,越戰期間美國士兵甚至把它當燃料使用。但達勒和薩伊德必須把炸藥安裝在工廠裡,那是這項驚險任務中最危險的部分。雖然達勒對任務的態度就像即將過馬路一樣就事論事,但莉玫卻無法那樣無動於衷。他們所使用的炸藥和無線電雷管都不是最新型的,以防萬一它們落入壞人手中,或被追查出它們來自美國。因此莉玫煞費苦心地反覆試驗,確定無線電雷管安全可靠。 畢竟散動開關的將是她丈夫的手指。
達勒發現她在看他而朝她眨眨眼,剛強的臉孔從平時的面無表情,轉變成專為她保留的溫暖微笑。「嘿,我是個中高手,」他溫和地說。「別擔心。」
原來她隱藏焦慮的努力也不過如此而已。另外三個男人全轉頭望向她。不想讓他們以為她應付不了工作的壓力,因此她聳聳肩。「那去告我好了。我初為人妻,我以為我應該擔心。」
薩伊德放聲而笑。「你們以這種方式度蜜月的方式還真不尋常。」精瘦結實、四十多歲的他是歸化美國籍的伊朗人。他操著一口中西部腔的英語,那是在美國待了三十多年和努力練習的結果。「是我,就會去夏威夷蜜月旅行。至少那裡比較暖和。」
「或是去澳洲,那裡現在是夏天。」桑 哈帝渴望地說。他的父親是阿拉伯人,母親是墨西哥人,他卻是在美國出生的美國人。他在炎熱的亞利桑那州南部長大,跟莉玫一樣不喜歡隆冬的伊朗山區。他將在達勒和薩伊德安裝炸藥時負責把風,這會兒正忙著再三檢查他的步槍和彈藥。
「我們結婚後在阿魯巴島待了兩星期,」達勒說。「那裡的風景不錯。」他再度朝莉玫眨眨眼,她忍不住微笑起來。除非他以前去過阿魯巴島,否則他不會知道那裡風景如何。三個月前在那裡度蜜月時,他們陶醉在彼此的懷抱裡整整兩個星期,幾乎沒有離開過旅館。
組長戴塔克沒有加入談話,但他冷漠的眸光在莉玫身上徘徊,好象在評估她,好象在懷疑讓她加入這次的行動是不是錯了。她雖不像其它組員那樣經驗豐富,但也不是新手。不僅如此,她還能閉著眼睛在電話線上裝竊聽器。如果塔克對她的能力有所懷疑,她希望他能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如果塔克對她真的心存疑慮,那麼她對他也是如此。倒不是他說錯或做錯了什麼,她對他的緊張不安只是一種直覺,沒有任何具體的理由。她希望他是進工廠的那三個人之一,而不是跟她一起留下來的那個人。想到要跟他獨處幾個小時雖然不像知道達勒會有危險那樣令她心煩,但她的神經已經夠緊張了,不需要額外的壓力來增加心理負擔。
塔克原本打算進去的,但達勒極力反對。「聽我說,老大,」達勒用他冷靜的語氣說。「倒不是說你做不來,因為你跟我一樣在行,但你沒有必要冒那個險。如果非你不可,那就另當別論,但現在的情況並非如此。」兩個男人交換一個令人費解的眼神,然後塔克點頭同意了。
達勒和塔克是舊識,以前合作過別的任務。塔克只有一點讓莉玫稍感安心,那就是她的丈夫信任、尊敬他,而達勒不是個容易被收服的人。她認為達勒是她見過中最強悍、危險的人,直到遇見塔克。
五個月以前,她並不相信世上真有達勒這種人存在,但現在她的想法改變了。她喉嚨緊縮地看著丈夫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檢查裝備上。他可以把工作以外的事全部趕出腦海,專心的能力令人敬畏、驚歎。她只在另一個人身上見過那種程度的全神貫注——塔克。
她突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結婚了,尤其是嫁給像達勒那樣的人。五個月前與他相識時,她幾乎是一見鍾情地愛上他。但他在許多方面對她來說仍然是個陌生人。他們還在慢慢地互相瞭解,定出婚姻生活的慣例。這並不容易,因為他們的工作是特約幹員,主要是為中情局工作。
達勒冷靜、穩定又能幹。如果妳想要的是郊區居家型丈夫,那些基本上單調乏味的特質會是理想夫婿的條件。但達勒一點也不單調乏味。需要把貓從樹上弄下來嗎?達勒能像貓一樣爬樹。需要修理抽水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