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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怪地對她說:“我這麼胖,都是您老人家喂出來的!”
李媽媽笑咪咪地回答:“瞎說!誰說你胖啦?這樣剛剛好。”
那一年是有名的百萬大裁軍,裁掉的實際上都是非戰鬥人員。蘇夢醒的爸爸從某種渠道自己在名單之上,給自己聯絡了江南H市的某出版社,得知鄭義成的爸爸也在名單之上,給他點了醒。夢醒爸爸先帶著老婆孩子到H市落腳,給鄭義成爸爸聯絡了H市的交響樂團。
那年蘇夢醒16歲,可以跟著父母南下。鄭義成18歲,已經超齡,只好住在同學家裡準備高考。
那一次的南遷,是蘇夢醒人生中的第一個噩夢。
搬家之前,父親告訴她,H市的方言跟普通話非常接近,很容易聽懂。
H市很溫暖,11月的時候女孩子們在穿裙子。
H市風景美麗,山清水秀。
他們的新家也是三室一廳,他們姐弟還可以有自己的房間。
但是,等他們全家搬進去,事實是——
她進了新學校,發現H市的方言根本跟普通話是兩種語言,她不但聽不懂同學們在講什麼,有些老師的課都聽不懂。
他們二月份搬過去,是H市最冷的季節,陰雨連綿,又陰又冷。室內沒有暖氣,房間內外一樣的溫度,她在房間裡也不得不穿著羽絨服,臃腫得根本不能轉身。
H市風景區是很美麗,可是城市看起來破破爛爛,沿街的很多房子是木結構的,又低又矮,道路淺窄,她甚至看見很多女人當街刷馬桶,把汙水直接倒入路邊的下水道。
他們的新家不是三室一廳,是老式的兩室一廳,兩個臥室各15平方,廳只有7個平方,一邊牆放只沙發,另一邊牆放一張飯桌,中間的過道只能容一個人轉身。廚房衛生間都很小,一樓,在雨天格外陰暗潮溼。
她跟弟弟合住一間,她睡裡邊,拉一隻簾子,弟弟睡外邊。
沒有自己的空間,上課聽不懂,沒有朋友,冷,蘇夢醒差點發瘋,做夢迴到自己原先的城市,在學校裡圍著火爐烤火,回到家裡有暖氣,只需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品著茶,讀著書。走幾步是琴房,即使下雪,雪是乾燥的,穿著布制的棉鞋踩在上面也沒關係。H市冬天最冷的時候也會下雪,可那雪是溼的,落地就化,踩下去是一包水,冰冷的雪水滲進皮鞋,那滋味不是好受的。
他們全家都向夢醒爸爸抱怨。夢醒爸爸在這個城市唸的大學,沒有任何的不適應。他說:“你們會愛上這個地方的。”
很多年以後,蘇夢醒不得不承認當年父親的話是真理。這個城市在今後的十多年裡,顯示了它勃勃的生機,顯示了本地人的聰慧勤勞的本質,成為一個經濟發達的城市,把他們原來的那個城市遠遠地甩在後面。他們在這個城市裡也得到比原來的城市更多的發展機會。當年的蘇夢醒並不能理解這一點,她只體會到她人生中的第一個巨大的落差,心裡有著深深的失落和絕望。
在父親那裡得不到回應,她寫信給鄭義成,向他傾訴自己的苦悶。她說她真想跳進湖裡死掉算了。
信寄出去沒幾天,她又遭到女孩子每月一次的“倒黴事”,外面下著雨,天半黑不黑的,陰冷讓她的痛經到了痙攣的地步。她這個好學生平生第一次逃課,灌了熱水袋躲在被窩裡哭,哭累了睡,睡醒了再哭。
父親中午回來吃飯,發現女兒的異常,還以為她生病了,要帶她去醫院。她不聲不響,就是不肯起床。他只好打電話把老婆叫回來,問清楚怎麼回事,夢醒媽媽特地跑到藥房買回來一瓶益母草糖漿,給她用熱水喝下一勺,才算好點。
晚上父親把她叫進房間,跟她嚴肅地談了一次,從遠的保爾柯察金到近的張海迪,歸結到最後自然是人的一生要面臨很多困難,人是活的,困難是死的,活的人自然要打倒死的困難云云。
蘇夢醒一向是好孩子,也沒真的想去跳湖——要跳也要等到夏天去跳,這個天跳下去,只怕還沒淹死,倒先凍僵。當晚她默默回房,把作業本書本理理整齊放進書包,第二天照例去上學。
一個星期後,鄭義成的信到了,向她描述各位朋友的近況,然後筆鋒一轉,說自己現在住在同學家,不比住在自己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做功課之餘,還要幫著人家幹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可見人生不可能總是圓滿的,你得到什麼,可能會失去什麼,你失去這個,可能得到那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最後他說,等他考上大學,要到H市跟父母團聚,到時候要她做導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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