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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工作邊念哈佛。母親當然很中意這計劃,因為波士頓和得瑞之間有波緬線的鐵路——那時列車班次還不少,來往十分方便。她已經開始想象父親週末來看她的情形;而她,或許也會偶爾適度地到劍橋或波士頓去看他一兩回。
01 那頭叫緬因州的熊(12)
“你對熊懂多少?”她問,“對摩托車又懂多少?”
她也不喜歡他另一個主意,如果弗洛伊德不願把熊和三七印第安割愛,父親就要跟他到林場去。溫·貝里身強體健,但絕不是個粗漢子;而在母親想來,林場這種低三下四的所在,父親一去絕免不了被同化——連回不回得來都是問題。
其實她根本無需擔心。等到夏天結束,事態變化之大之烈,遠超乎父母微不足道的計劃所能預期。1939的夏天就像當時還沒有名稱的歐戰一樣劈頭而來,無處可躲;而他們——弗洛伊德、瑪麗·貝茲和溫·貝里——就像肯尼貝克河口遭到狂風橫掃的鷗群,被那年夏天席捲而去。
八月底的一個夜晚,母親送完晚餐,剛得空換上馬鞋和槌球長裙,在自己房裡的父親便被電召去照顧一位受傷的男客。父親奔過槌球場的草地,母親正在那裡等他。她肩上倚著一支球棍,林間串起照明的燈泡映在她身上,有如聖誕節時般幽幻——在父親眼裡,母親“就像個拿著棒槌的天使”。
“我待會就來,”父親對她說,“有人受傷了。”
她跟著他過去,和一群人一起奔向旅館的碼頭。岸邊燈火輝煌,停著一艘鬧哄哄的大船。甲板上有個銅管聲震耳的樂隊,濃重的油料和引擎廢氣發散在鹹鹹的空氣中,混著稀爛的水果味。顯然船上有一大缸水果酒,乘客不是拿它往身上潑,就是拿來洗甲板了。碼頭的最前端有個人仰臥著,臉頰汩汩流血——他上船時從梯子上跌下來,臉給船栓弄得開了個口子。
那人是個大個子,月光映得周遭一片深藍,令他看上去滿臉是血。來人一碰到他,他就坐起來大吼:“Scheiss!”
父親和母親常聽弗洛伊德嘴裡溜出這個德文字眼,曉得是句粗口。德國人在幾個壯漢扶持之下,總算站了起來。他那件沾滿血跡的白禮服足足可以套進兩個普通人,深藍色的腰帶看起來像窗簾,搭配的領結和領帶拉到頸子上,彷彿一團扭曲的螺旋槳。那人有個厚墩墩的雙下巴,身上發出濃烈的水果酒味。他對著船上大吼一聲,一群德國人出現在甲板上。有位又黑又高的女士從碼頭的梯子攀了上來,她穿著一件滾黃蕾絲邊的晚禮服,活像頭披了絲緞的黑豹。流血的男人抓著她就猛然一靠,雖然她無疑十分強壯敏捷,還是被壓得朝父親倒來,父親連忙替她穩住重心。她比那男人年輕得多,母親注意到,而且也是德國人——她從容地對男人咯啦咯啦說著話,他則粗魯地指著甲板上那群德國人,指手劃腳抱怨不停。這對巨人就一路跌跌撞撞地上岸,沿著鋪滿碎石的馬路走去。
到了亞布納大門口,女人儘量不帶口音地問父親:“他得‘封’幾針,ja?你們有醫生吧?”櫃檯經理向父親低聲道:“去找弗洛伊德。”
“要縫?”弗洛伊德對父親說,“醫生遠在巴斯,還是個酒鬼。不如我來縫算了。”
櫃檯經理飛奔到宿舍去喊弗洛伊德。
“趕快騎車把陶德大夫帶來!他來了我們自然會把他弄醒。”經理說,“看在老天的份上,快點!”
“就算找得到他,也得花上一個鐘頭。”弗洛伊德說,“縫幾針難不倒我,只要給我件像樣的衣服就成。”
“這回可不一樣,”經理說,“我想行不通,弗洛伊德——這傢伙是個德國佬。而且他傷在臉上。”
弗洛伊德三兩下把工作服從滿是瘢痕的橄欖色身軀脫掉,開始梳他的油頭。“給我衣服,”他說,“只管拿來吧,找陶德大夫太麻煩了。” 。。
01 那頭叫緬因州的熊(13)
“傷在他臉上,弗洛伊德。”父親說。
“臉又怎麼樣?”弗洛伊德說,“還不一樣都是皮,ja,跟手腳沒兩樣。我可是縫過一大堆腳,斧頭和鋸子傷的——都是那群笨蛋,砍樹還會砍到自己。”
這會兒在外頭,船上的德國人正扛著大包小包,走碼頭與旅館大門間的最短路線——也就是十八號果嶺。“瞧那群豬,”弗洛伊德說,“弄得坑坑洞洞,小白球會掉進去。”
侍者領班走進弗洛伊德的房間——那是男子宿舍最好的一間,沒人曉得他是怎麼弄到的——開始脫衣服。
“除了外套全給我,小子,”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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