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3/4 頁)
醒了又睡;閉起眼睛,我看見艾略特公園變成一個馬戲團。兒時到過的場所大半不會隨記憶變得更加美好。我想象回到得瑞的情景,不知菲利綜藝班會使鄰近更加興旺,還是適得其反。
早上七點三刻——或者八點三刻,我們降落在法蘭克福。
“Deutschland(德國)!”弗蘭克說。他帶我們穿過法蘭克福機場,大聲念出所有的標誌,和外國人彬彬有禮地交談,準備轉機到維也納。
“我們才是外國人。”弗蘭妮一再低聲說。
“Guten Tag(日安)!”弗蘭克對來往的陌生人一一寒暄。
“他們是法國人,弗蘭克,”弗蘭妮說,“我確定。”
父親差點搞丟護照,因此我們把護照用兩條粗橡皮圈綁在莉莉手上;然後我抱起莉莉,她似乎已經哭得筋疲力盡。
我們在八點三刻或九點三刻離開法蘭克福,抵達維也納時差不多正午。這架飛機小得多,飛行時間很短,但震動得很厲害。看到莉莉嚇壞了,弗蘭妮說,為了母親和蛋蛋,希望明天天氣好些。弗蘭克吐了兩回。
“說德文啊!弗蘭克。”弗蘭妮說。但弗蘭克難過得沒工夫理她。
等到了弗氏旅館,還有一整天外加一早上可以準備迎接母親和蛋蛋。我們一共在空中飛了八小時——從波士頓到法蘭克福花了六到七小時,其他是轉機的時間。母親和蛋蛋預定稍後在第二天晚間出發,從波士頓飛往蘇黎世。轉機到維也納大概要一個鐘頭,而從波士頓到蘇黎世需要大約七小時,和我們到法蘭克福的時間相等。但是母親和蛋蛋(還有哀愁)沒等到蘇黎世就落地了。離開波士頓不到六小時,她們的飛機斜著墜毀在大西洋裡,就在法國本土的海岸線邊。
就我後來(無關理智)的想象,知道她們不是在黑暗中墜落,而且看得到遠方的土地——因此或許還抱著一線希望,多少令人感到些微安慰。大家都希望當時蛋蛋睡著了,雖然不太可能,他一定全程都醒著,哀愁在膝上顛簸不已,蛋蛋一定挑靠窗的位子坐。
我們事後獲悉,意外發生得很快:但一定還來得及讓機上人員發出警告,無論用的是哪種語言。母親也來得及親吻蛋蛋,把他抱緊,蛋蛋也來得及問“什麼”。
雖然我們搬進了弗洛伊德的城市,我必須說,你不能太高估夢的意義;我夢見母親的死並不真確,而且再也沒有夢過第二次。她的死或許勉強可以硬說是白衣人造成的,但載她離開的並不是白帆船。她從天上直直墜落到海底,旁邊是她的小兒子,抱緊了哀愁尖叫。
救難機首先發現的自然是哀愁。當他們試著在早晨灰藍的海面上尋找碎片,好確認殘骸所在的時候,有人看見一隻在水裡浮浮沉沉的狗。仔細觀察之下,他們確定狗也是罹難者之一;機上無人生還,救難人員當然也不會知道,狗其實早就死了。對於哀愁引導他們找到飛機殘骸這件事,我們剩餘的家人都不感驚訝。之前弗蘭克就證明過,哀愁會浮起來。
後來弗蘭妮說:我們得注意,哀愁“下一次”不知會以什麼模樣出現。我們得學著辨認各種不同的姿勢。
弗蘭克沉默無語,想著復生的可能性,這對他本是一大奧秘,現在卻成了痛苦的源泉。
父親得去認屍,他把我們留給弗洛伊德照顧,自己搭火車去。後來,父親便很少提到母親和蛋蛋,他向來不往回看,而且照顧我們的職責也不容許他沉湎在回憶裡。不用說,他心裡一定覺得這才是當年弗洛伊德要母親原諒他的地方。
莉莉哭了又哭,她始終明白:小小的菲利綜藝班才是更好相處的物件,無論從什麼角度看。
而我呢?蛋蛋和母親走了,哀愁不知變成什麼樣子,或許躲在新的偽裝下。我只知道,我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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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哀愁浮起(1)
朗達·蕾伊——透過對講機,她的呼吸曾是我最初的誘惑;偶爾在夢中,我仍會憶起那雙手溫暖、有力而沉重的感觸——她一直沒有離開第一家新罕布什爾旅館。她一直效忠菲利綜藝班,服侍他們無微不至——也許是隨著年紀漸長,她發現與其伺候一般成人,還不如幫侏儒服務鋪床來得舒服些。後來菲利寫信通知我們,朗達·蕾伊在睡夢中過世了。自從失去母親和蛋蛋,我就不信世上有“死得其所”這回事,但弗蘭妮說朗達就是如此。
至少比不幸的麥斯·尤里克好多了——他死在新罕布什爾旅館三樓的一個浴缸裡。也許,麥斯為了被迫放棄迷你衛浴裝置及四樓心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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