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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子的動物?”蛋蛋問,把哀愁緊緊抱在胸前。
“活的。”侏儒裡的一個女士說道。她跟蛋蛋差不多大小,似乎很喜歡哀愁,一直拍它。
到了六月底,侏儒們把艾略特公園裝潢得像個遊樂場:原本色彩鮮豔但現在已經褪成粉蠟色的帆布在幾個小帳幕、旋轉木馬臺以及進行表演的主帳篷上隨風鼓動。鎮上的孩子每天都來公園晃盪,但侏儒們並不急;他們慢條斯理把帳幕一個個架起來,換了三次旋轉木馬的位置——然而卻不把馬達接上,甚至測試一下都不肯。有天外地寄來了一個餐桌大小的箱子,裡頭裝滿五顏六色的票軸,每個都有輪胎那麼大。
弗蘭克在變得十分擁擠的公園裡小心地練車,一邊繞著幾個大小帳篷轉,一邊叫鎮上的小孩讓路。“七月四號才開張,小朋友。”弗蘭克把手伸出車窗,多管閒事地說,“到時再來啊!”
到時我們就不在了,大家都希望馬戲團的動物能在我們出發前抵達。不過我們已經有心理準備,等不到開張那一晚了。
“反正他們那些表演我們都看過。”弗蘭妮說。
“總之,”弗蘭克說,“大概就是走一走,讓人看看他們有多小而已。”
莉莉氣炸了。她指出,菲利綜藝班的表演還包括倒立、變戲法、在水火裡跳舞、用八個人疊的金字塔、蒙起眼睛打棒球;個子最小的女侏儒還說,她會表演無鞍騎術——騎在狗背上。
“狗?哪來的狗?”弗蘭克說。他說話酸溜溜的,因為父親把車子也賣了,這下他得徵得菲利的同意才能在公園裡練車。菲利並不小氣,只是弗蘭克討厭開口求人。
弗蘭妮喜歡找麥斯·尤里克用旅館的小貨卡練車,因為她飆多快麥斯都不在乎。“剎車要踩就一次到底!”他會鼓勵道,“超過那小子——空隙夠過。”弗蘭妮每次練車回來,都會吹她今天又在露天音樂臺旁“留了九英尺橡皮”,在大街通小街的轉角又“留了十二英尺橡皮”。“留橡皮”是得瑞這裡的俗語,意思是輪胎緊急剎車後,在路上留下的黑色痕跡。
“低階,”弗蘭克說,“既傷離合器,又傷輪胎。根本是血氣方剛的小鬼逞一時之快,你會惹麻煩,練習執照被吊銷,連帶賠上麥斯的執照(雖然大概也是應該的),你會撞到狗,還有小孩,鎮上的呆子會找你比快,跟到家把你揍個半死,說不定還會連我一起揍,”弗蘭克說,“只因為我認識你。”
“我們要去維也納了,弗蘭克。”弗蘭妮說,“趁快到鎮上壓一壓馬路吧!”
“壓一壓?”弗蘭克說,“低階。”
嗨!
弗洛伊德寫道:
你們快來了!來得正好,夠多時間讓小鬼在開學前適應。每個人都期待你們來,連妓女也不例外!哈哈!妓女很樂意疼愛小鬼們——真的!我把照片給她們看了。夏天是妓女的旺季:遊客很多,大家心情都很好。連東西關係論壇的傢伙也很安分。他們夏天不忙——上午十一點以前不打字。政治也要放暑假,哈哈!這裡很好,公園有好音樂、好冰淇淋。連熊也高興——歡迎你們光臨。對了,熊的名字叫蘇西。附上蘇西和我的愛,弗洛伊德。
“蘇西?”弗蘭妮說。
“熊叫蘇西?”弗蘭克說,似乎很失望沒取個德文名字,而且還是隻母熊。我想,大家都有些失望——還沒出發,就來了這麼個反高潮。但搬家就是這麼回事,先是興奮,然後焦慮,最後失望。首先我們一股腦惡補有關維也納的事,接著提早開始想念新罕布什爾旅館,然後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大概是為了準備面對出發當天,便抵達目的地無可避免的失望——託噴氣機發明的福。
07 哀愁再現(18)
七月一日當天,我們借用菲利綜藝班的大眾麵包車到機場。車上有許多怪怪的手控開關,用來剎車加油門,因為侏儒踩不到踏板。弗蘭克和父親為誰比較夠格開這部怪車爭了半天,最後還是菲利自告奮勇,送我們第一批人到機場。
第一批包括父親、弗蘭克、弗蘭妮、莉莉和我。母親和蛋蛋隔天才到維也納和我們會合,哀愁跟她們一起飛。出發當天,蛋蛋比我還早起,他坐在床上,穿著白襯衫、最體面的長褲和黑皮鞋,還套了件白亞麻禮服;看起來就像在短劇裡演瘸腿餐廳服務生的侏儒。蛋蛋在等我起床,好幫他打領帶。跟他一起坐在床上的正是咧開了嘴的大狗哀愁,那定格不動的痴笑,只有瘋子才學得來。
“你明天才去,蛋蛋。”我說,“我們今天出發,可是你跟媽咪明天才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