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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說:“那我也要葬在那裡。”
站在前面的父親突然滿臉凝重地轉過身來說:“若錦,你就別給孩子說這個了。”
“難道你聽不出我正講給你聽麼?”林若錦是個聰慧的女子,可惜她的選擇,永遠都牴觸了時代的潮流。
良西轉過身去,面朝著大海,久久地看著那座山崖。
“你可知我為何要葬在那片山崖?”林若錦死去許久之後的深夜,他仍然會夢見她在耳邊輕輕地問。
他在暗夜裡落下一滴淚,顫抖著說:“我不知道。”
“你可知,那曾是我家的方向。”
他從夢裡驚醒,就宛如多年前的那個夜裡。他在海邊遇見涉水而來的林若錦。
那年夏天,像是要耗盡所有等待的意義。
林若錦開始把大量的時間留在床上,不出去散步,只是在家裡,簡單地把良西買回來的菜做成飯桌上美味的菜餚。良辰一般會去外面玩耍,經常是一個人胡亂跑來跑去,玩到累了便會回來纏著母親講故事。
林若錦會教他寫字,簡單的數字開始,到複雜的自己的名字。良辰也遺傳了母親的聰慧基因,一切學得很快。良西在家的時候,林若錦常要良辰寫字給良西看,良辰多半是不依,但心情好的時候就寫寫。但良西卻總是沒給好評價,臉色一沉後總是說:“明兒可以趕著上一年級了。”然後看了一眼林若錦說,“學前班的份都給你媽媽教會了。”說完林若錦的臉紅彤彤地笑開來。
林若錦開始大段地寫字,年少的良辰也不知道她寫什麼,有時寫在紙上,有時在那本筆記本上寫。母親有好多本筆記本,做菜的時候會拿著筆記本,幫父親算賬的時候會拿著一本,就連在床上躺著的時候,也總是會拿著筆記本。
而那本表皮有著宛若山崖顏色的筆記本,卻只能在床上的時候短暫看見。而其餘的那幾本筆記本,都留有過良辰稚嫩的字跡。歪歪斜斜的。許久之後會看見那些母親記下的菜餚,或許是記載著父親那年那日賺取回來的錢。看見字跡和那些資料的時候,宛然會看見母親寫那些字時的認真模樣。而這些,也是少年的猜想了。
而事實卻只是,那個秋天,那隻親手為良辰縫製書包的手,那隻炒出美味的菜餚的手,那隻曾牽引著良辰的手,那隻撫摸過臉頰的手,卻沒再抬起過。它那樣虛弱無力地隨同主人躺在床上,每日放學回來良辰都看見一個將去的靈魂,那般蒼白的臉彷彿是失去了所有血液。
父親開始每夜坐在床前,和她說大段大段的話。細細的,宛如迷宮般的話語。又如信箋上的字,永遠都只能是看者所知,最後隱秘在燒燬的灰燼裡。
母親葬禮上,父親將很多信件都扔在焚燒冥紙的火盆裡,貪婪的火銷蝕了母親的那些隱秘之言。年少的良辰不得而知其中的內容,而多年之後他依然記起母親那麼多日夜的書寫,斷然不只是信箋上的那些。可是,隨同人死去的,永遠是那些記憶,那些,是在他人的訴說裡復活不過來的句子。
如同多年後,再一次從父親嘴裡聽到母親的過往一樣,宛若是聽取著陌生人的人生。
母親躺在床上的那麼多天,宛如一個句號圈起的圓,在生命裡顯得那麼單薄渺小。渺小到良辰再怎麼回憶,腦子裡卻只是剩下那個蒼白的臉孔,以及甜美的微笑。
良辰剛開始會去牽母親的手說:“媽!去走走。”
林若錦的手突然重了許多,費力地牽著良辰走了一段,便拉著良辰在沙灘上坐下來。
“小辰,媽媽要去山崖那邊躺著了。你到時可要經常來看媽媽。”
“嗯!知道了。我也要跟媽媽一起去那裡躺著。”良辰轉身過來,一臉眼淚,嚇著了林若錦。
“怎麼了?傻孩子。”林若錦幫他擦去眼淚,然後問。
“爸爸說你要死了。”良辰別過臉去,繼續哭。
“那你知道死是什麼嗎?”母親去牽良辰的手,然後心痛地問他。
“班上的同學說死了就沒了,老師說死了就是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良辰轉過來再看著母親,眼淚依然落下來。
“那是他們亂說呢。媽媽只是累了,想休息下。”她摸著他的頭髮,寵溺地說。
年少的良辰依然流淚,他縱然不明瞭死亡的概念,但他知道,日夜伴隨著自己的母親,即將不在自己身邊。
可是,這於林若錦而言,這生,已然對她太恩賜。
良辰放學開心地回家的那個午後,黃昏的海邊,夕陽仍然有血紅的顏色,宛若天空的一個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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