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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表現出不死不活的苦相,誰知道那是真的高反,還是憂鬱,還是根本無藥可救。
(十一)暴風雪之前(1)
抵達申扎是在那個颳著大風的午夜。
街燈通明。
這一路從來未見過這麼光明的夜。話說某年某月某人到訪後,此城便是藏北唯一一座通宵常電的城。
兜了一圈。申扎同樣小得可憐。最東頭糧食局門房的男人正掛著鐵鎖鏈子。
有地兒住不。
有。
等下過來。人們要接著兜吃的。
似乎只見著一家串燒店敞著門。店老闆夫婦正在打水燙腳。
人們匪徒似的闖進去叫喊趕緊這樣趕緊那樣。平安車上的兩個男人在門外掄包打鬧之際,嗚嗚的警車上門了。
全城都安了探頭,從你們進城晃了兩圈,我們就跟了兩圈啦。幹嘛的。是一個又高又壯的。
過來玩的。難得同聲共氣。
掏證件。登記。一屁股墩到剛拼好的桌子跟前。
炸出來便很快冷掉的油膩葷腥。調料味精濃重的滾燙砂鍋。這個風聲呼嘯的深秋,肩並肩靠在進入西藏以來最狹擠的飯桌前,有節奏的咀嚼著進入藏地以來最夜的一餐。
等在迷路安歸後面的還有什麼。
平安掏出手機,準備寫備忘,剛好看到這天的農曆批解:癸末開日,歲破,大事不宜;但當值天德,五行楊柳木,利有攸往,出行吉。
天德是黃道,楊柳木暗指貴人。一切似乎自有術數。想想好笑,以至於她被正啃著的那塊超辣的豆腐皮嗆得不行,眼淚和辣椒末兒一起颮出來。
一路上發生過的某些事情及其小情緒突然間竄出來,平安寫到:
這已超出完整一天的盡頭。
一些擅長搜尋幸福、唯美等高尚領域的大人物,在無數黃昏留下這樣那樣的口水,還有傷痕。或者乾脆裝扮成天使,關懷某些開花的權力。
所以他們必定擁有完整的睡眠。而我不能。我只想在黑暗裡多坐一會兒,如同坐進他鄉深宵的中央。
誰都可以從琥珀裡掏出火焰,讓喜歡戰爭的人們圍著它打鬥,或取暖。然後冷場,散去。然後等待月亮和狼的剪影相繼圓潤。然後等待巫師壞笑著配製的劇毒。然後飲下。平息。平靜。
招待所是座小二樓,陳舊得到處是八十年代的氣息。領鑰匙。拎行囊。看房間。被褥上滿是汙漬。有人拼命抖動,無數灰塵飛揚。
丹增那臺車的兩個女人忿忿著怎麼這麼大味道,難聞死了。然後反反覆覆更換房間,還是忿忿不平。
我這裡有花露水。拿去噴下。平安說。那是她自備蟲咬和醒腦用的。
用最老土的方式洗漱。用最凍的方式蹲土廁所。糧食局大院異常空曠,屈指的幾輛車也是大卡。幾乎沒有旅行者來這裡。這城恍如孤嶼。
平安拎著幾個空暖瓶第三次跑去值班室。她要把明早的熱水備出來。等她再上樓時,同隊的那些窗戶已經黑了。
她知道,很多人已經超出限度,或者正在逼近限度。身體上的。心理上的。思維上的……
很快是走廊裡查房的聲響,死勁敲門,又拼命關門。
然後是對面小貝瑪均勻的呼吸聲,時不時習慣性的磨牙。
然後是風象個小腳女人在窗縫門縫擠進擠出,金蓮細碎。
還有屋角那隻巨大的土爐子偶爾發出空曠的迴音,那是泥土砌成的爐膛很久沒有燃燒的結果。
那個問平安索要兩百盧比的客貨司機把她送到了泰米爾區的漆黑街口。
其實他可以不送的,隨便把她扔在什麼旮旯。難道是平安那隻巨型背囊,或者是她額頭頻現的冷汗,讓他動了惻隱。
沒有一天不停電的。平安亮起頭燈。電池好象不足了,光線暗淡。只有那背囊和疼痛是格外光亮的。
那紅頭髮紅鬍子的男人縮在karma巷口,邋遢而詭異的笑。
平安已經不怕他了。她也衝著他笑。她覺得他的眼光跟著自己,如同抵達泰米爾的第一個夜晚他送她們到karma那般。
廳裡點著蠟。平安靠在木椅上靠了好久。額頭很燙。
還有那小腹。未出世便可感觸得到並很難忘卻的宮腔的暖與安,一旦當女人成年就成了永久疼痛。似乎很多東西都是如此。
可不可以幫我煮點藥。她央求karma老闆。
開水?他問。
不是,中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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