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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美見煙洛神色大亂,有點不忍,轉念想起剛才一幕,怒火復又騰騰,一甩手回身,丟了一句:“死是死不了,活著卻是自找折磨,他總有一日要把性命丟了,才能算完!”語音漸次遠了,卻是為了趙郎一肚子不值,憤憤然不顧禮儀直接去了。
煙洛倚在一塊粼粼的怪石上,撐住了身子,茫然一顧:四面空寂的可怕。殘日已被迫退到了一排青瓦房的後面,餘暉似血,卻被鋒利的房簷生生劃成兩截。一半橘紅,一半暗灰;一面是生,一面……是死。
煙洛絞緊了眉頭,卻是莫名其妙想起一個詞——蝴蝶效應。登時渾身發冷,驚得目瞪口呆。過去一直認為,自己誤闖進來這個時代,只是個微小的命運的錯位。朝代替更,文化繁衍,所有的一切,對她只是既成事實。她只需乖乖做個看客,放鬆得把一切當作過眼雲煙,自由自在過自己的日子就好。然而,既然亞洲的一隻蝴蝶拍拍翅膀,美洲幾個月後就可能出現可怕的龍捲風。那麼自從到來之後,她與這時代的牽連已經如此之深廣,會不會,也在無形中改變了歷史該有的方向?她不該認識大周的統治者,趙大哥不該鐘情於她,趙匡義也不該為子虛烏有的她發瘋發狂,只是所有的一切,全都發生了。如果她的來到真的引起了什麼改變,那麼她所掌握的歷史,就不一定再正確,宋朝不一定會建立,趙氏兄弟未必鬥得過柴榮,趙匡胤,未必就能當皇帝,那麼,他未必,就不會死……
轉瞬,胸口被一陣冰寒掐住,幾乎無法呼吸。煙洛抱住自己的腦袋,拼命想壓下這可怕的念頭,可是那些聲音卻是漫漫的在腦裡瘋狂的飛漲,心臟也越跳越急,越跳越是大聲。如果,如果,如果他果真為了她,不再顧惜性命,那麼她蘇煙洛,不,是宋清,豈不是改變歷史的千古罪人?如果,如果他作不成皇帝,真的肯放棄一切,陪她一生一世,她那些個無謂的堅持,從頭到尾,又是為了什麼?
[大周卷:三十五章 相約]
夜,悄然冒著一絲絲暑氣,睏倦的疲沓的,將人的無眠包裹個乾淨。床上的人兒卻定不下來,一雙手兒進進出出的蓋了被子,又搭了出來,再近近的抬到眼前,憑了一點微光,認真瞧著自己小手上的紋路,似乎想從纖細的掌紋中尋出個究竟。好一會兒,放棄的丟開了胳膊,仰了頭望著床幔,“哈”的,低低乾笑了一聲。心道,蘇煙洛,你也真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一聽趙大哥受傷,便胡亂聯想得沒了邊際。明明,趙大哥在朝中聲譽漸隆,軍功赫赫,趙匡義也順順當當的入了禁軍,一般的出色耀眼。你不過小小一粒微塵,哪可能有倒轉乾坤的能力,笑話了!
柔軟的嘴角揚起個鄙薄的弧度,想了一想,終覺得也沒什麼可笑之處。那淺弧便僵住了,收不回來,只是一點點的泛出苦澀。輾轉反側,腦中只是鬧騰個沒完。不知趙大哥傷勢如何了。傷到了哪裡?醒了沒有?傷口是不是,非常的疼呢?
心一緊,端的連帶自己一身皮肉亦是隱隱生痛。一個念頭倏的從一團鬱郁的棉裡鑽出,又尖銳又強烈,不由分說在腦裡叫囂個不休:想見他!想見他!想見他!想見他!想見他……
無論他是否有蓋世無雙的神勇,不死的身軀,她非要親眼看到他平安無恙,才能夠安心。可是,該如何去見呢?不能賴著郡主的身份堂皇的進去,不能充當作路人甲糊弄著闖了去,更不可能冒冒失失的,擺出副多情的模樣到人府邊留連。煙洛按了一按太陽穴的位置,眉頭卻蹙得更緊,明知道難上加難,還是隻有去求他了……
五天,煙洛求潘美整整求了五天。
不管他如何冷言冷語不理不睬,煙洛求他求他求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去求求趙家的二公子。只是趙匡義自從那日走了,再未來過。煙洛偏又對那趙府宅門,說不出的抗拒心虛。所以只是一再懇求潘美,不論要她怎樣都行,扮個小丫頭也罷,扮個小廝也罷,只要能帶她不引人注目的,偷偷見趙大哥一面就好。
潘美倒了黴,除了上班睡覺,其餘時間都被煙洛死死纏住,本來恨得牙根癢癢,卻拿掛著郡主身份的她無可奈何。一時福至心靈,超越時代理解了所謂牛皮糖的定義——死甩也甩不掉的。趙匡胤回來的那一日,他受人所託,只得沒頭沒尾的扔給煙洛一包雪白的芙蓉糕,其他時間一律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卻如同被鬼附身似的,躲也躲不開她。到了趙匡胤回城的第三天,他終於堅持不住,死繃著臉全線崩潰了,答應帶煙洛前去探病。
說是探病,偏偏和煙洛約了個將近夜深的時辰。煙洛準備了一提溜補品,被潘美扒拉到一邊,冷道:“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