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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巧合,放在她面前的都是一些特別“難吃”的菜。
對於一位淑女來說,在宴會上最重要的不是東西好不好吃,而是要顧及自己的儀態形象,也就是所謂的“吃相”。但現在放在舒綠眼前的這些菜餚,無一例外都是很考驗吃相的。
比如這羊頭蹄,本身就挺大,還得啃著吃。還有那魚的刺,真不是一般的多,咀嚼也好吐骨頭也好,都特別挑戰吃功。吃蝦的話,按規矩是要有下人幫忙剝好的,問題是舒綠看自己身邊的下人們似乎沒有代勞的慾望。
這也太小家子氣了吧,存心看自己出醜麼?
舒綠真是氣得想笑。
這位大舅母真是名門出身麼?何至於做得這麼明顯,和她這小輩過不去。
事實上這桌子菜還真不是世子妃張氏安排的,卻是三表姐尚蘭的傑作。
尚蘭已經快十七了,她爹孃正在積極地替她物色好婆家。而張氏怕女兒在窮荒之地住得久了,嫁到世家裡去怕會壓不住場子,就讓她跟著自己和她兩個嫂嫂一起管家,提前培訓她如何當好一個大家主母。
最近一段時間,張氏把管廚房的事情交給了尚蘭,尚蘭做得也算差強人意。只是白天見到舒綠的時候,尚蘭對這位比自己小了幾歲,卻樣樣出色的表妹有些看不順眼。
雖然自家被貶西北多年,可尚蘭身為大房的嫡女,還是享受了一點特殊照顧的。可是這小表妹不是在鄉下長大的麼?憑什麼穿的用的都不比自己差,舉止應對什麼的也很是得體,一下子就讓尚蘭感到了隱隱的自卑。
侷促的生長環境使得尚蘭性格偏於狹隘,她見不得一個遠方來的小表妹比自己還像樣。你不是會裝嗎?好,我就看你怎麼裝到底
接風宴上這一桌子菜,其實就是尚蘭為舒綠出的大難題。
表姐妹幾個顯然都是知情的,全都笑吟吟地看著舒綠怎麼吃那幾碟菜。
舒綠卻沒有如她們所願露出慌張為難的模樣,依然如常進食。開玩笑,這麼點小坑就想把她陷裡頭?
本來都等舒綠出醜的表姐妹們,驚奇地發現舒綠真的……很會吃。
比如她把一塊魚放進嘴裡,也不見她嘴巴臉頰如何動,不一會兒就將光溜溜的魚刺吐在手上託著的帕子裡了。吃蝦的時候也是先輕輕夾斷了蝦的頭尾,也不知她如何動作的,單用筷子就把完整的蝦肉剔了出來,蘸了蘸小食碟上的醋汁,優雅地放入口中,連唇上的胭脂都不散一點。
“幾位姐姐,怎麼不吃呀?這蝦肉很鮮美呢。”舒綠衝幾人莞爾一笑,那笑容真是爛漫得很。
幾人心不在焉地也開始吃菜,只是眼神時不時還往舒綠這邊掃一掃。
張氏事前並不知情,現在看了這一桌子菜色,也明白了女兒在想什麼。不管張氏怎麼想,也不會在這種場合教訓女兒,或是露出一星半點的不滿來,只是勸舒綠多吃一些。
大家吃了一會兒,尚蘭見舒綠始終在有條不紊地進食,才又想起自己的後招來。
“舒綠妹妹,你嚐嚐這螃蟹。”尚蘭給坐在舒綠身邊的尚梅一個眼風,尚梅立刻接收到了堂姐的暗示,笑眯眯的親自夾起一個大螃蟹送到了舒綠面前的碟子裡。
尚梅笑道:“妹妹,這螃蟹是天塹碼頭那邊凌晨打撈上來,再送到府裡的,可新鮮呢。蒸著吃最好了,你多吃些。”
多吃些?吃你個香蕉西紅柿啊
舒綠終於忍不住在肚子裡開罵了。
大冬天的,本來就不是吃螃蟹的好季節。吃螃蟹最好在秋天,冬天的螃蟹味道不好且不說,寒氣也重,多吃會引起腹瀉的。尤其是舒綠這種剛剛長途旅行的人,常會有水土不服的情況,這種時候吃寒涼東西,真是自找麻煩。
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吃螃蟹的吃相——吃過的人都知道,想要優雅地吃乾淨一隻完整的螃蟹,難度有多大。
真是必殺技啊,這些人無聊不無聊?
舒綠卻不會如此輕易認輸,她含笑地對尚梅說:“真的呀,那姐姐你也吃嘛。對了,蟹八件呢?”
“蟹八件?”
尚梅的笑容僵了僵。
“對啊。”
舒綠微笑著說:“啊,難道梅姐姐能不用蟹八件吃蟹嗎,真厲害呢。”
“瞧我都給忘了,真對不起。”尚蘭忙在那邊笑應道,讓桌邊服侍的丫鬟給沒人都送上一套蟹八件。
這下張氏的臉色不好了,因為兩個妯娌都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和女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