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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牆正中建有垂花門,只有進了垂花門,才是內宅房屋。
楊家子嗣不旺,信郎這一支更是簡單,信郎阿翁楊自珪與婆母顧氏住了坐北朝南的正房;大哥禮郎與其妻段三娘住了西房,東房則是信郎與自己的新居。除此之外,信郎還有一個大姐早已出嫁,一個最小的妹子,此時不過豆蔻年華,正是嬌嫩可愛之時,深得顧氏的喜愛,只將她喚作小娘,如今被顧氏親自嬌養在正房東北角。
整個楊府院內也無甚佈置,只不過引一處活水,於院中盤出一池小塘,種些荷花睡蓮。又臨水建一座三角涼亭,旁有垂柳絛絛,以供夏日乘涼賞景所用。
“果然是那次落水。”擲杯翻出心底的回憶,楊小娘一貫是看自己不起的,此次落水,根本是她故意所為。
也不知道她從哪聽說自己自幼畏水,而楊府未搬來大興之前,卻是正在江都郡的河街之上,宅邸臨河,窗外便是碼頭,樓閣與窗欞橋樑高低錯落、紅欄映水,小娘在此長大,自幼便是一等一的水性。說什麼因驚慌而失手將自己拽落湖中,還不是想瞧自己驚慌失措,落水後溼淋淋落湯雞似的醜態!幸而自己雖然不識水性,但明知周圍僕從環繞,終究也沒有亂了手腳,卻教楊小娘更為憤憤不平。只是記憶中自己還是受涼,白白病了這一遭。
自己當時是怎麼做的?
無非是寧事息人罷了。
為了不使信郎為難,自己退讓多少回?記也記不清了,擲杯倚在塌上暗自嗤笑自己,可是自己的次次退步,換來的卻是旁人更加肆無忌憚的欺辱。
擲杯乃江都首富杜氏獨女,而楊家家貧,杜父本不願與楊氏結親,談婚論嫁之時,也很給了楊門幾分臉色看。無奈拗不過擲杯,為壯其獨女聲勢,嫁妝更厚幾分。楊門寒門,家僕淺薄之人未免看待擲杯時便多了幾分自愧、自卑。然而楊父楊自珪與卻偏偏是個讀數讀迂腐了的,生平最恨如是鋪張繁華之事,而婆母顧氏更恨被搶了風頭,對擲杯帶著幾分偏見,後又看擲杯貼身丫鬟便帶了三個,其餘梳妝的,管衣料的,管花草的,管飲食的,更是無從算起。這番富貴榮華,卻是在夢中也沒夢到過的,更是不由得在心中存下幾分嫉恨,於是漸漸便有那奴僕依仗家主聲威,更是綿裡藏針,處處針對擲杯帶來的陪嫁。擲杯新近入門,臉皮兒薄,也不好怎地,便處處容讓,誰知這些小人見擲杯忍讓,更是張狂了三分,後來直欺到擲杯頭上。
擲杯自小是被當做男孩兒養的,本身心胸寬闊,些許小事一笑而過,也不放在心上,又有信郎溫柔體貼,日子倒也過得去。誰知先是阿耶(爹)暴病而亡,然後追悼路上又遇匪患,還有驀然出迎的阿弟,那些訓練有素的弓弩手……然而最讓擲杯難以置信的,莫過於身後突然出現的那一柄致命的匕首。
有人想要自己的命?
會是什麼人呢?擲杯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重生之前,有人告訴自己,在自己的親信之中有人慾取自己性命,自己一定當做最好笑的笑話。可是如今事實俱在,擲杯自己卻根本連緣由也想不到,更別提猜測到哪個是那個下手之人……婆母的冷眼,不過加些小心,低聲下氣些;家宅不寧,也不過是些見識淺薄,嫉富無能之人暗地裡的憤憤不平,至於說非要至自己於死地?倒還不致於此。
想到此處,擲杯只覺茫然不解,眼前像有一層薄紗,遮掩著真實之下的罪惡。擲杯只覺渾身發冷,若不是重生,誰能想到,自己會死?
死在背後最親近之人手中的那一柄匕首之上。
早知道那時候回頭就好了,擲杯暗暗自嘲道。實際上當時情況如此危急,能逃脫出包圍已經是僥天之倖,又哪來的功夫回頭張望?
只能說下手那人,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內有背叛,外有包圍,自己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幸虧有阿弟拼死相救,才稍緩得一二,然而卻是拖累了阿弟一同遭難……擲杯想起那時阿弟分明話中有話,他驟然相迎,想必也是知道了什麼,只可笑自己還身處夢中還毫不自知。
是了,擲杯從榻上跺步下來,只著一身單衣,在地上徘徊思量,若沒有這樣一番似真似幻的經歷,擲杯怎麼樣也想象不到自己的為人處事是如此的失敗,將阿弟視作仇敵,將小人視作親信,可笑自己還以為自己慧眼識人,處事公正,看樣子是錯得大了,錯的厲害了!
擲杯想到此處,忍不住以手握拳,在床柱上狠狠一錘,“此番宛若新生,必要讓一切水落石出,必要活得明白自在!”
語音未落,突然一人從外屋風一般衝入屋內,月奴兒在其後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