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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向梓宮的眼神十分柔和,甚至帶了一些笑意,“和你一樣。方才朕跪在那裡,腦袋裡翻來覆去,都是小時候母后親手做的芙蓉糕。”
“姑母嘴上雖然不說,但她心中很是在意陛下。”
皇帝微微一笑,“我知道。”
她覺得,這些天的皇帝與平常不太一樣。許是遭遇喪母之痛,他不再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憊懶模樣,神情鄭重,整個人看起來沉穩了不少。
這她並不奇怪,她只是好奇,明明朝堂上的形勢對她十分不利,他卻為何對她更加溫柔體貼。此刻看到他的眼神,卻忽然明白過來:在他心中,只有她是與他一樣,正遭受著親人離世的悲痛。只有她能明白他。
她垂眸,“姑母不在了,以後我們就只有自己了。我們都要好好的,不然,就太對不起她老人家了。”
皇帝明顯神情一震。她看到他眼神倏地發紅,裡面有無法隱藏的悲傷。
他握住她的手,“你說得對。我們都要好好的。”
她低頭,心中明白,共同經歷過這一回的事情,他們的感情不會再如從前那般。即使以後皇帝再惱她,也會記得在他最悲傷的時候,有她陪著他一起。
他們是親人。
作者有話要說:
註釋:
1梓宮:梓木做的棺材,一般為帝后或重臣所用。
28永訣
連著跪了幾個晚上,饒是皇帝這樣的盛年男子也有些體力不支,更不要說諸位體質纖弱的宮嬪。是以七日大殮之後,皇帝便放她們回各自的寢宮歇息,免得累出個好歹。按他的意思,是打算繼續留在甘露殿的,然而耐不住顧雲羨反覆勸說,還是跟她一起去了長安殿。
採葭早得了吩咐,命廚下準備了許多膳食,擺滿了大半張食案。碧湖醋芹、綠波蟾兒、牡丹燕菜、雪夜桃花還有以老山參熬煮的湯等等,裝在白底藍釉的碗盤中,顏色搭配得十分可愛。
顧雲羨親手盛了半碗參湯,遞了過去,“陛下這些日子勞累了,也要當心自個兒的身子。”
皇帝淡淡應了一聲,接過瓷碗。
顧雲羨見他只沉默喝湯,輕聲道:“有件事臣妾想跟陛下討個恩典。”
“你說。”
“此事,是關於柳尚宮的。”
果然,這三個字一出來,皇帝喝湯的動作一頓,想了想方道:“是朕疏忽了,最近都不曾想起她。母后大去,柳尚宮心中應十分不好過。”
顧雲羨神情傷感,“她們主僕二人相伴了一生,如今姑母先去了,柳尚宮只覺生無可戀。”
皇帝面上沒什麼表情,“你是想讓朕允柳尚宮殉葬?”
按宮規,宮人自裁是大罪。柳尚宮興許是擔心,她殉主而去,會累及她年邁的父母。
可是她真的多慮了,他怎麼會因為這件事降罪於她?
他想起年幼時,母后忙於六宮瑣事,無暇照顧他。總是這位柳尚宮陪他說話,還帶他去摘熟透了的李子,紅豔豔的一大把,盛在雪白的盤子裡,讓他看著喜歡。
他覺得不捨。可他知道她的脾氣,母后不在了,她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想勉強她。
死生皆是大事,若本人自己都覺得死了比活著更好,他也沒有理由阻止。
“不是,臣妾想請陛下準允,讓柳尚宮以後跟著臣妾。”
皇帝猛地抬眼,幾分詫異地看向她。
“讓柳尚宮跟著你?”他奇道,“她也願意?”
顧雲羨垂下眼眸,幾分苦澀,“按她的意思,自然是要隨姑母而去的。只是,姑母不放心阿雲,臨去前吩咐她以後陪在我身邊,不許殉葬……”
皇帝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一會兒才輕嘆口氣,“這樣也好。”眼神複雜地看向她,“母后對你,當真是疼惜得緊。”
顧雲羨低著頭,許久才哽咽道:“我知道。”
皇帝的手指撫上她的髮髻,如同在撫摸小女兒一般,憐愛而疼寵。
顧雲羨順勢依偎進他的懷中,臉頰靠上他的肩膀。
皇帝只覺得懷中這個身體是那麼的瘦,讓他的心一陣陣發緊。他摟著她,像是抱著一束箭荷,潔白乾淨,清韻動人。她的胸口貼著他的,微微的暖,讓他在一瞬間覺得,這朵花是從他心上長出來的,一路蜿蜒,將他緊緊纏繞住。
室內薰香嫋嫋,他們就這樣靠在一起,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悲傷。
“太醫院的諸位太醫,陛下打算怎麼辦?”顧雲羨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