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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從樓道口晃晃悠悠地走出來,在他面前伸出一隻手來。
譚澤堯很禮貌地握了握:“謝謝你。請問尊姓大名?”
司機道:“免貴,劉洪。”
劉洪鍥而不捨地在他面前伸出一隻手來,譚澤堯只好再次握住:“我姓譚,譚澤堯。”
司機第三次伸出手來:“精神損失費誤工費汽車修理費汽油費什麼的就不跟你要了,住院費醫藥費一共三百五十八,四捨五入你給三百六吧。”
“……”譚澤堯摸了摸鼻子,從錢夾裡抽出四張百元大鈔遞過去:“大恩不言謝,有空請你吃飯吧。”
劉洪連連擺手:“免了以後咱再也甭見面了,這種事老子碰上一次就夠了!”
***
第二天中午姚晴也沒說別的,兩人各點了份牛排默默吃完,去服務檯結賬之前,姚晴突然站起來,湊到他旁邊,譚澤堯下意識地想躲開,姚晴伸手在他嘴角邊一抹,輕笑道:“下意識的反應,才最傷人。”姚晴白皙的指尖上,是一滴南瓜湯。
譚澤堯勉強笑笑:“對不起,謝謝。”
姚晴笑著搖搖頭:“下午陪我去逛逛街吧。”
譚澤堯微微蹙眉,正要開口問凌方平的訊息,只聽姚晴說:“放心,他好好的。就知道若不用這種方法,一分鐘你都不願意分給我。我只求和你安安靜靜呆一個下午,就我們兩個人。”
這樣存心示弱的姚晴,譚澤堯覺得很陌生,卻沒辦法拒絕。
整個下午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左臂被姚晴挽著,右手插在兜裡緊緊握著一隻手機。那是上回凌方平千挑萬選的手機,上回出門的時候被他隨手丟在床頭櫃上,沒有拿走。
一個人住了許久的房子,他來了,最初只覺得鬧騰得要死,可是他不在,這屋子就空空蕩蕩連個人氣兒也沒有,連帶著整個心都空了。譚澤堯抱著凌方平的被子睡了一夜。他覺得他從沒有這麼軟弱過。
父親丟下他逃往國外,他一個人飢寒交迫在街頭打架混日子,他沒哭;被揍到半死躺在廢墟上,血糊住了眼睛,他沒哭;半年前父親找到他,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他沒哭;手術失誤,失業在家,他沒哭。可是聞著被子裡殘留的凌方平的味道,他突然想哭。
這一次萬幸是姚晴,但下一次呢?
父親譚淵當年是M市的黑道龍頭,私生活極度混亂,擁有許多女人和數不清的兒女,可是十九年前屬下反水,譚淵被通緝匆忙逃走,豪宅一夜之間化為飛灰,一個都沒逃出來。通宵遊戲之後溜回家的譚澤堯,剛進別墅區,就看到那一場沖天的大火,染紅了半邊天。
他是譚家唯一的倖存者。
或許是報應,譚淵到國外落魄了幾年,東山再起以後,雖然有無數女人,但再也沒有一兒半女。被背叛過一次的譚淵再也不肯完全相信任何人,所以他需要一個兒子。一個沒有背叛理由的繼承人。
這幾個月,譚淵一直在逼他。若是擱在從前,他除了不屑不會有別的情緒,可是現在,他怕了。
***
在醫院軟禁了兩天之後,禿頭遞給凌方平一個信封。
“啥東西?”
禿頭撓撓頭:“我也不曉得。你自己看。”
凌方平抽出來一看,是一大摞子的照片。譚澤堯和姚晴在咖啡廳對坐的照片,姚晴挽著譚澤堯逛街的照片,兩人親暱接吻的照片……凌方平不得不承認,鬼醫生還是很上相的,灰色的風衣襯得身姿挺拔修長,眉目俊朗,真他媽長得不賴。照片拍攝得相當有技巧,淡淡的陽光烘托得整個畫面都很溫暖,拍攝角度也很巧妙,但還是看得出有P過的痕跡。
凌方平正看得好笑,姚晴慢慢地走進來:“照片拍得如何?”
“不錯,拍得很漂亮。”其實一拿到照片,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姚晴:“……你這下看清譚澤堯的真面目了吧?”
這場戲,若是不按姚晴的劇本演,恐怕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演戲這玩意兒根本難不倒他,小時候他為了和姐姐爭一塊糖說哭就哭根本就不用醞釀,若是他後來沒當兵,說不準現在已經是知名演員了呢。
凌方平捧著照片,瞬間眼淚汪汪:“要你管?”
“好,我不管。他現在寵著你對你好,還不是看在你肚子裡孩子的面子上?我只是提醒你,像他這種喜新厭舊沒心沒肺的人,早晚有一天會把你一腳踹開。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把他一腳踹開。”
凌方平咬著嘴唇低頭不語。姚晴只當他聽進去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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