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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鬼兒,你倒是最會討人喜歡。”北堂戎渡把手伸向面前的一碟蜜餞果子,拈起一個丟進嘴裡,笑道:“我討您喜歡不應該麼?別人我才懶得呢。”許昔嵋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更添了一分喜愛之情,問道:“你今日怎麼忽然到這兒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北堂戎渡一手摸向腰間的荷包,取出一支菸來,熟稔地點上火,神色淡淡:“近日和父親鬧得有些不愉,來您這裡說說話。”
許昔嵋含笑沉吟:“怎麼,北堂尊越對你不好?”北堂戎渡搖了搖頭,吸了一口以藥草焙制而成的紙菸:“這倒不是。”說著,自也不避諱自己的親外祖母,將前幾日之事大概講了一遍。許昔嵋微微頷首,指尖輕撥著腕上的鐲子,道:“這件事麼,倒確是北堂尊越做得不妥……”北堂戎渡剛要說話,許昔嵋卻已接著道:“然而他這麼做,卻也多少算是有些道理的。”
北堂戎渡徐徐吐出一口攙雜著薄荷氣息的菸圈,抬手撫一撫眉心,淡聲道:“其實我也不是特別在意這個……一個連型都還沒成的胎兒,而且也未必就是我的,我不會因為這個,就和自己的親爹鬧得不愉快,這事說起來,其實就是一個引子,把我向來對他的那些不滿給統統引出來罷了。”許昔嵋也不多話,只取了一隻纏花瑪瑙的杯子,抿了抿裡面的茶水,笑容淡如煙靄,既而將杯子重新一擱,腕間的鐲子上鑲住的南珠柔光璀璨,美不勝收。許昔嵋的笑意裡帶著幾分沉著的意味,和聲道:“傻小子,你們北堂家的男人個個都又倔又死要面子,容不得別人違逆半分,況且北堂尊越這個人,哪裡是好相與的?你若惹惱了他,只怕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北堂戎渡微垂了垂眼簾,長睫下投出一抹深沉的陰影,唇邊的笑意也淡得趨近於無,溫聲道:“孫兒明白。”許昔嵋微微頷首,發中的金步搖輕晃了一下,一雙嫵媚的眼睛看向北堂戎渡,淡淡一笑,伸手輕輕摩挲著少年的臉頰,徐徐道:“好孩子,你要記得,‘恃寵而驕’這四個字,向來都是大忌。”
北堂戎渡心下猛地一跳,就聽許昔嵋沉穩道:“他是你爹不假,可你們不是平民百姓人家,若在數百年前還有朝廷的時候,一個帝王和一個皇子之間,既是父子,又是君臣,現在你和北堂尊越的情況也差不多是這樣,他向來習慣了唯我獨尊,掌握別人,沒錯,他現在可以寵你愛你,可你須知伴君如伴虎,如果哪一天真有雷霆之怒降身,你現有的力量,可是他的對手麼?”
許昔嵋的話說得極輕緩,然而每一個字都沉甸甸地,彷彿是在北堂戎渡心中壓上了一塊大石,沉悶得難耐。北堂戎渡緊緊抿著唇,右手指間夾著快要燃盡的紙菸,良久不發一言。半晌,才忽然一笑,將手裡的菸頭緩緩摁滅,深以為然:“您說的是,是我疏忽了。”或許是春日裡的暖風燻人欲醉的緣故,北堂戎渡只覺嘴裡微微有些發澀,但他很快就泯滅了這種模糊的感覺,從容道:“除了您,這些話不會有別人對我說。”許昔嵋伸手把少年攬進懷裡,盈盈婉笑道:“好孩子,我是你外祖母,怎麼會不向著你。”
北堂戎渡把臉埋進她胸前,心底有些失落,也有些不大好受,目光中有幾分凝滯,如同籠了淡薄的霧氣一般,有些黯然,微微苦笑道:“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只是他越來越像一個好父親,漸漸地我便以為我們之間,和尋常的父子沒有什麼不同……我原本以為,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可以不攙進別的什麼東西,現在看來,是我自以為是了,我曾說過一個青樓女子太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致使自己得了那樣的下場,如今看來,其實我和她,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許昔嵋靜靜聽著不語,輕撫著少年的頭髮,半晌才柔聲道:“你若在無遮堡不開心,那麼只要你想,就隨時可以和外祖母回摩月教,我保證在那裡,誰也不會做讓你不喜歡的事,你想怎麼樣都好。”北堂戎渡搖了搖頭,也不過一瞬,就已然神情自若,從許昔嵋懷裡抬起頭,朗然一笑,道:“怎至於此——”話未說完,一個纖細的身影已走進亭裡,牧傾萍手裡拿著一些剛摘下的鮮花,用右手食指輕輕颳著臉,對北堂戎渡吐舌嘲笑道:“你羞不羞吶,這麼大的人了,還在人懷裡撒嬌,虧你還是個男孩子呢!”說著,挑出一朵碗大的玉白色山茶簪在許昔嵋鬢邊,北堂戎渡唇角牽起哂然的笑色,一縷鬢髮淡淡拂在半邊臉上,目光忽然停留在地面間,眸中露出幾分捉弄之色,恰如春柳照水,道:“那你羞不羞吶,腳長得這麼大,都和我差不多了,虧你還是個女孩子呢!”
牧傾萍一愣,本能地循著少年的目光往地上看去,恰見到裙下自己的雙腳露在外面,大紅描鴛鴦的精緞繡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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