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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岷知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更為生氣了:“趙之晴,你好歹給我秦岷知一點薄面,先與我表哥認識一下又何妨?我表哥哪裡見不得人了,你偏要用這樣一個理由,輕易就判了他的死/刑,這實在叫我不能接受!”
他們兩人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量,引得周圍都開始竊竊私語,而秦岷知的那位表哥,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秦岷知,我就說嘛,你這人一身的壞脾氣,是時候該改改了罷!”
清秀少年將手搭在秦岷知的肩上,一副前來做和事佬的模樣,“也省得在人家淑女面前,一點兒禮儀教養都不顧。還敢當著這麼多朋友的面吵架……請問您今年貴庚,怎麼還愛做這種無聊幼稚的事?”
少年這話雖有些刻薄,但也如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秦岷知的怒火,讓他迴歸了理智。
他今日可是這聚會的主人,卻在這兒與一位淑女爭論,影響實在太壞。
秦岷知這會兒怒氣全消,想起方才自己的失態,又不免感到羞愧,便暗暗在少年身旁低聲說道:“嘉樹,多謝你的提醒。”
程嘉樹淡淡一笑,說道:“大家都是朋友,相識便是緣分,我只是不喜歡看到朋友決裂罷了。”
他說著,便目含深意地瞥了趙之晴一眼,意有所指道:“況且,之晴的個性一向爽快,若非有難言之隱,斷不會這樣損你的面子。”
秦岷知一聽,果然問趙之晴道:“之晴,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怎也不事先告訴我,還讓我與你吵了一架,真是……”這男人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咳,那什麼,今天對不住了啊。”
趙之晴自然不會與他真正計較,笑道:“岷知,是我有事隱瞞,這本是我的錯。請代我對你表哥說聲抱歉!”
待秦岷知離去,趙之晴這才鬆口氣,又向程嘉樹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程嘉樹嘆氣道:“你也不必謝我。我原本不想多管閒事,但誰叫你是阿景的紅顏知己呢。我畢竟答應過他,要對你多加照拂的。”
趙之晴撲哧一笑。
由於阿景的關係,她和程嘉樹認識也有一陣子了。但每次見到這張年輕清秀的面孔,非要擺出一本正經的派頭,說些老氣橫秋的話時,她便覺這故作老成的少年委實有趣。
聚會結束後,為了答謝程嘉樹的“英雄救美”,趙之晴特意請他去小酒館喝一杯。
他們迎著微帶冷意的夜風,進了那家燈光幽暗的私人酒館。趙之晴大約是常客,很快報出兩個酒名,便帶著程嘉樹坐了下來。
程嘉樹坐下後才意識到了什麼,眨眨眼問道:“只我們兩個?不叫阿景也來麼?”
他這青澀少年的反應莫名取悅了趙之晴。女子欣賞著他難得一見的清純面目,莞爾道:“沒有別人,也沒有阿景——就我們兩個。”
程嘉樹愕然地看著被送上桌的酒水,他雖不大喝酒,但酒館的調酒服務他還是知道的,杯中層層疊疊的色調,看起來很是漂亮,但喝在口中,可是十分易醉。
趙之晴要買醉,卻拉著他一起——這是什麼意思?
他正心中生疑,趙之晴卻已端起酒杯,痛快地一飲而盡。
“程嘉樹,你今天說對了,我真的有難言之隱。”
“哦?”少年那雙眼眸在暗光中閃出異樣之光,“你預備,今晚向我來坦誠麼?”
他笑得曖昧極了:“忘記告訴你,我這人,天生最愛聽旁人故事。”
旅途最常慷慨給予遊者的,是各式各樣的邂逅。
而趙之晴這一趟外地旅行,顯然就遭遇了一場於她本人極為重要的偶遇。
這故事不過取於火車上那短短的幾個鐘頭,卻被趙之晴無限拉長,彷彿悠遠得跨過半個世紀。
故事,發生在開往華京的某列火車上。
那天,那個於她命中註定的人,裝扮毫無亮點,偏她也能鬼迷心竅,為他著迷。
那男人也是旅行歸來,穿了一身卡其西服,彷彿是長久穿著的緣故,袖口的磨損已相當可觀。他腳下的那雙黑皮鞋雖被鞋油擦過,卻光澤不再,看得出,是穿了許久的舊鞋子。
起初,他拎著行李箱走進車廂時,趙之晴並沒有將他視作一位紳士。——因為她首先看到了他皮鞋上的舊痕跡。
天哪,要是從前有誰對她說,她將會對一個穿舊皮鞋的平凡男人,產生一些男女間的情感,她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出於長途上的一點無聊,趙之晴與那人開始閒聊。她本來也不是慣於沉默的矜持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