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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嬴當在黃昏時出門,接親與送嫁的人數都極多,又有儀仗,再加上衛長嬴的陪嫁未必是十里紅妝能夠抬得完的,自是行動遲緩。這出門頭一日,根本就走不了幾步路天就要黑了——衛家特意選了沉光香,就是考慮到夜幕之下,此香燃之如燈,既照亮路途,又散發芬芳,為衛長嬴出門鋪出一條別緻而奢華的路途,好彰顯衛氏對衛長嬴的重視。
觀禮眾人惋惜名香的同時,深為衛氏的底蘊咋舌,亦對衛家這位譭譽參半的小姐記憶深刻。
珠圍翠繞、嚴妝華服,衛長嬴穿戴著自己平生最好的首飾,花冠左右二側,是蘇夫人送來的那對血玉對簪,著了數十巧手繡娘用了足足一年有餘才繡成的沉重嫁衣,三跪九叩辭別家廟,黃氏將備好的繡有並蒂蓮花的蓋頭為她端正覆上。
……之後,便是與沈藏鋒一起辭別祖父祖母與父母。
因為衛鄭鴻那兒已經提前去過,宋老夫人和宋夫人都認為為了衛鄭鴻的身體著想,出門這日就不去打擾了。新人一起到上房辭拜衛煥、宋老夫人後,辭拜宋夫人時,只是往樂頤院方向下拜,宋夫人含著淚,顫抖著聲音叮囑女兒“勉之敬之,夙夜無違!”,那句“戒之敬之,宮室無違命!”到底是提前領著了。
鐘鼓喧譁,雖然著意避開樂頤院這一邊,但這日仍舊可以在庭院裡聽見一浪又一浪的樂聲與鼎沸聲,遙遙傳來。
軟風徐徐裡,魯涵擔心的看著站在庭院中的人:“大老爺,這兒沒地方遮風,還是回屋裡去罷?”
“咳咳……不妨事的。”衛鄭鴻今日特意換了一聲喜氣的絳袍,一般是開春的時候量身做的,此刻同樣寬出了幾分,顯得有些瘦骨嶙峋的意思。他袖手立於庭中的時候,過於寬大的衣袂為春風吹起,飄飄蕩蕩,直欲乘風而去,這讓魯涵心裡總覺得有些不祥。
好在衛鄭鴻向來蒼白的臉上,今日倒是有幾分淡淡的緋紅,究竟女兒出閣、所嫁的夫婿他又覺得不錯,身子仍舊弱著,精神卻很是振奮,他微笑著隔著牆,望著正堂的方向,嚮往的道:“我今兒心情極好,真想到前頭去看看。”
魯涵嚇了一跳,忙勸說道:“季神醫說過……”
“我知道。”衛鄭鴻雖然久病,但涵養極好,從來不會因為病痛發作下人,也不會故意刁難伺候自己的人,所以立刻點了點頭,道,“今兒個我雖然覺得身上好了很多,然而前頭正忙著,我若過去,他們必然忙上加忙……我只是這麼一說。”
魯涵又覺得不忍,道:“大老爺,或者咱們尋個高處看一看?”
“……”衛鄭鴻動了心,可斟酌良久,卻又嘆息了一聲,搖頭,道,“母親與微兒知道後定然不放心,必會親自過來探望。這回長嬴出閣,最忙的就是她們了,我因病,拖累她們多年,向來什麼忙都幫不上,怎還能叫她們再操心?”他在庭中轉了個圈,眼神裡滿是渴望,卻道,“我就在這兒聽聽罷。”
魯涵心下一酸,強笑道:“那老奴著人去搬兩面屏風並軟榻來,也讓大老爺能有個歇腳的地兒。”
衛鄭鴻隨口應了一聲,踱到牆下,屏息凝神聽著遠處傳來的模糊不清的聲浪——一面聽,一面照著自己所瞭解的儀式揣測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中間魯涵收拾好軟榻,請他過去屏風後,免得被風吹著,卻被他不耐煩的揮袖拂退……
終於鐘鼓之聲清楚起來,是樂聲大作,人聲鼎沸——不問可知,這是新人要出門了。
“我兒,為父願數生數世,永受此病痛,甘之如飴,只求上蒼庇佑我兒,此去一路順遂,得蒙夫家上下,愛憐有加!”想到唯一的掌上明珠出閣,自己竟連到場當眾教誨一句都不能,衛鄭鴻胸中悲涼之意忽起,隨即又被他毅然壓下,唇齒翕動,無聲呢喃,神情之中,卻歸於一片釋然自在。
衛鄭鴻在樂頤院中祝禱上蒼,為長女祈福時,蒙著頭、伏在衛長風背上的衛長嬴,微微咬唇,下意識的想要回望。
只是這個動作才做出來,就被身旁緊緊跟著的黃氏察覺,慌忙小聲叮囑:“大小姐快不要回頭,不作興的!”
一直到上了轎,黃氏尤自隔著轎簾提點:“大小姐這一路上,都不可回頭,這是老夫人與夫人都叮囑的,大小姐萬萬不要忘記!”
坊間習俗,出閣時回望,太過留戀孃家,往往就真的會回來——不是被休棄,就是喪夫且不能見容於夫家,總而言之都不是什麼好事。
這些忌諱衛長嬴事先都被叮囑過了,可到了時候卻實在忍不住。虧得頭上釵環沉重,使她動作不能自由,方才黃氏才有機會勸說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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