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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摯愛不想再見他,他認為這是他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刻了;或者真是如此嗎?穆勒尼森問他為什麼要獨自去追捕卡翠娜,他沒有回答,現在他知道原因了。是因為懷疑,或者說希望。他極度希望事實和它所呈現出來的模樣是不同的,但事實就是事實,依舊擺在眼前。如今希望已然破滅、沉沒。夠了吧,他已經有了三個好理由,再加上胃裡那群嗜酒的狗兒正在瘋狂吠叫,彷彿著了魔似的,何不乾脆就開啟那個迷你酒吧?
哈利站了起來,走進浴室,開啟水龍頭,將嘴湊了上去,咕嘟咕嘟地喝水,讓水流噴射在他臉上。他直起身子,看著鏡子。好像一副骷髏。為什麼骷髏不能喝酒?他大聲地、輕蔑地對著鏡中的自己說出答案:“因為這樣不夠痛。”
甘納·哈根十分疲累,連他的靈魂都疲憊不堪。他環顧四周。時間將近午夜,他所在的地方是奧斯陸市中心一棟建築物的頂樓會議室。這裡的一切都是閃閃發亮的褐色,包括船艙木地板,設有聚光燈的天花板,牆上掛著的前任俱樂部會長兼這棟建築物主人的肖像,十平方米大的桃花心木會議桌,坐在會議桌旁十二名男子面前的真皮吸墨墊。一小時前,總警司打電話叫他來這個地方。會議室裡有些人他認識,例如警察署長,其他人則在報紙上見過照片,但不記得正確身份。警察署長向眾人報告最新狀況。雪人原來是卑爾根市的一名女警官,已經在格蘭區的犯罪特警隊工作了一段時間,她矇蔽了他們所有人,如今她落網了,他們很快就得向社會大眾公佈這個醜聞。
警察署長報告完之後,會議室裡的靜默有如雪茄煙霧那般濃重。
雪茄煙霧在會議桌盡頭冉冉升起,該處坐著一名白髮男子,男子靠著椅背,臉容藏在陰影之中。這是白髮男子首次一聲不吭,他只輕輕嘆了口氣。哈根發現目前為止發言過的人全都朝白髮男子看去。
“太冗長了吧,託列夫,”白髮男子說,聲音意外地高,聲調甚是陰柔,“這件事很有傷害性,警察系統受到矇騙,我們是最高階的長官,這表示……”白髮男子撥出雪茄煙霧,整間會議室裡的人都屏息以待。“有人得被砍頭,問題是誰?”
警察署長清清喉嚨:“您有任何建議嗎?”
“還沒有,”白髮男子說,“但我想你跟託列夫有建議,說吧。”
“依照我們的看法,應該是任命警察和追蹤背景的階段出了錯,這是人為疏失,不是系統瑕疵,因此直接問題不是出在管理階層。我們建議將責任和過失清楚地劃分開來,管理階層負起責任,以謙卑……”
“這些廢話就省省吧,”白髮男子說,“你想找誰當代罪羔羊?”
總警司整了整衣領,哈根看得出他非常侷促不安。
“哈利·霍勒警監。”總警司說。
會議室再度陷入靜默。白髮男子點燃雪茄。打火機發出咔嗒聲,接著又是咔嗒一聲,陰影中傳來吸吮的聲音,煙霧再度冉冉飄起。
“不錯的主意,”白髮男子用偏高的嗓音說,“如果你找的人不是霍勒,我可能會請你再找層級高一點的,對一隻要拿來犧牲的羔羊來說,警監可不夠肥。不錯,我可能會請你考慮你自己,託列夫。不過呢,霍勒算是一號人物,他上過脫口秀,頗受歡迎,又是個小有名氣的警監。是的,這會被視為一場公平的遊戲,但是他會合作嗎?”
“交給我們來辦,”總警司說,“是不是,甘納?”
哈根只覺得喘不過氣。這時他腦子裡冒出來的竟是他老婆,他老婆做出那麼多犧牲,為的就是成全他的事業。他們結婚之後,她就輟了學,無論特種部隊——後來是警察單位——派他去哪裡,她都和他一起舉家遷移。她是個聰明有智慧的女子,在大多數的領域都和他實力相當,有些方面甚至比他優秀。由於有妻子的支援,他同時追求事業和品德上的進步。她總是給他良好的建議,然而他一直未如兩人預期,成就飛黃騰達的事業。但如今他前途看好,坐上了犯罪特警隊隊長這個位子,註定將步步高昇,問題只在於他不能踏錯任何一步。這原本不應該是太困難的一件事。
“怎麼樣,甘納?”總警司又說了一次。
只是他實在太疲累了,連靈魂都疲憊不堪。這是為你做的,他心想,換作是你也會這樣做,親愛的。
31 南極
第二十一日
哈利和蘿凱站在極地探險博物館的前進號探險船木製船頭旁,看著一群日本觀光客一邊拍攝船繩和桅杆的相片,一邊微笑點頭,完全忽略導遊解釋說一八九三年挪威探險家弗裡喬夫·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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